第13章 救孤弱陌刀惩酷吏,褪青裳玉女遇强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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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在西边的山脚缓缓落下,金色的余晖为江城郊外的柳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晚归的农人扛着锄头,哼着婉转的乡间小调,孩童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追逐嬉戏,炊烟袅袅,落日依山,一派祥和宁静的田园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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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馨牵着一匹瘦马,缓步走在村中的青石小路上。

那用厚布包裹的陌刀依旧斜倚在马背上,随着马儿的步伐轻轻晃动,隐隐约约发出叮当的响声。

在悦来茶楼吃过饭后,她并未在江城停留,而是径直向城外走来。

公堂上那出荒诞的闹剧让她对那座繁华喧嚣的江城并没有什么好感,相比之下,倒是这质朴的乡野更能让她心绪平静。

从小到大,艺馨都是个喜静的孩子,无论习武还是念书,总是安静地独自埋头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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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遇到不公义之事时,她才会挺身而出,举起那把陪伴她独步江湖的武器,毫不犹豫地挡在弱者的面前。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夜色悄然笼罩了天地,蛙声与虫鸣交织成一曲安宁的夜曲,让艺馨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柳村那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远方显现,村口那棵百年老柳树在夜风中摇曳着枝条,仿佛在欢迎远道而来的旅人。

艺馨走进村子,看到一家客栈还未打烊,便朝着村东头那家挂着“柳溪客栈”旗帜的小店走去。

客栈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艺馨牵着马步入大堂。

虽然已是深夜,但大堂里依旧亮着几盏昏黄的油灯,映照着几张空荡荡的木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艺馨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几声。

“客官,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

艺馨抬眼望去,只见柜台后站着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梳着简单的双髻,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但眉眼清秀,笑容甜美,身上透着一股乡村姑娘特有的朴实与灵动。

“住店。”艺馨轻声回应,目光落在少女那双澄明的眼睛上,“我想点几个,清淡的素菜。”

少女莞尔一笑,热情地迎了上来:“有啊有啊!我家客栈可都是自家菜园里种的新鲜蔬菜。您是想吃点什么?我让娘给您做去。”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牵过艺馨手中的缰绳,“这匹马我先牵去后院喂些草料,您放心,一定照料得妥妥帖帖。”

艺馨看着少女脸上那干净明媚的笑容,感觉疲惫的心头也涌起一丝暖流。

她轻笑道:“那便劳烦姑娘了,来个炒青菜,炒笋干之类的素菜就好,再上一碗阳春面。”

“好嘞!您尽管放心!”少女脆声应道,牵着马儿走向后院。

艺馨在大堂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少女便小跑着回来了。

她熟练地拿起茶壶,为艺馨倒了一杯热茶,清冷的庭院顿时茶香袅袅,驱散了夜间的些许凉意。

“您是从外地来的吧?瞧您这身打扮,可不像是我们村里人。”少女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艺馨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微笑道:“是啊,我从江城而来,打算在此地暂住几日。”

“江城啊!”少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听说江城可热闹了,城里还有好些大酒楼呢!我娘说,等我再大一些,就带我去江城看看。”

“嗯……江城确实热闹。”艺馨想起白日的种种,眼神微微暗了暗,随即又恢复了笑容,“不过柳村也挺好呀,安静自在,无靡靡之音。”

“这样啊。”少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哦对了,我叫小月,还没请教您的名字呢?”

“我叫艺馨。”艺馨莞尔道。

“艺馨姐姐。”小月甜甜地唤了一声,随后直起身来,“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后厨跟娘说,给您做几道好菜。”

小翠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跑向后厨。艺馨看着她稚气尚存的背影,心中竟不由得升起一丝羡慕来。

自己有多久没有经历过这般无忧无虑的日子了,艺馨有些记不清了。

她闭上眼,脑海里开始闪烁过去的记忆,厨房里便传来了阵阵锅铲碰撞的声音和饭菜的香气,就和她记忆深处的画面一样。

不一会,小翠便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阳春面来咯,姐姐您慢用。”

“谢谢。”艺馨拿起筷子,夹起一束面条放入口中,顿觉热乎乎的香气在口中流动,就连四处奔袭的饥饿和疲惫都驱散了几分。

一边吃着,一边和小月聊着天,小月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问着艺馨在城里的见闻。

艺馨自然是不忍心将所有事都告诉她,便只告诉了少女城中的热闹与繁华,听得少女眼神都直了几分,满是期待与向往。

正当艺馨和小月聊得起劲时,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都给老子滚出来!掌柜的,还有那个臭丫头,给老子滚出来!”

一个粗犷而嚣张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艺馨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眉头微蹙,小月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她紧张地望向门口,眼中充满了恐惧。

“你认识这些人?”艺馨问道。

“是……是陈员外!”小翠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怎么又来了?娘……娘!”

小翠顾不得艺馨,急忙跑向后厨。

艺馨放下筷子,走到门口,只见客栈外停着几辆华丽的马车,几十个身着短打,手持棍棒的汉子将客栈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锦缎长袍的富家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江城赫赫有名,家财万贯的大户,陈员外。

陈员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过半百,略显驼背的老仆。老仆的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陈员外趾高气扬地用鼻孔冲着大门,对身后的手下们叫嚣道:“都给老子把门砸开,今天不把那臭丫头给我抓出来,你们就都给我滚蛋!”

“是!”几十个汉子齐声应道,举起手中的棍棒,登时就要朝着客栈大门砸去。

“你们想干什么?”

一声柔美却不失气势的女声传来,却见一位青衣女子站在面前。艺馨踏出客栈大门,站在众人的面前,冷眼注视着为首的陈员外。

陈员外一愣,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艺馨,见她一身青袍,气质清雅,容貌更是出尘之姿,眼中顿时露出了觊觎之色。

“哟,哪里来的美人儿?长得这般俊俏,不如跟着本少爷回去,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享尽荣华富贵!”陈员外不怀好意地笑道。

艺馨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温度:“不知阁下是何人?深更半夜,在此喧哗,意欲何为?”

“没想到小美人长得美,眼力劲却不太行,连江城陈家都不认识。”陈员外笑道,“本少爷今晚来此,是来找这柳溪客栈的小月姑娘提亲,这可是她的福分。”

“福分?”艺馨冷笑道,“能把强抢民女的行径说得轻描淡写,真不愧是江城大家。”

陈员外笑了,眼神里充满了不屑,显然就没把艺馨放在眼里。

“小娘子,你当真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的女侠了?告诉你,在这江城地界,在下才是真正的法。”随后,他挥了挥手中的扇子,“识相的话,赶紧滚开,本官着急管教这不听话的小丫头,晚点再收拾你。”

“哦?”艺馨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在下到时要看看,你这个天王老子,到底有多少真才实学?还是说只是外强中干,实则酒囊饭袋?”

陈员外见她一个弱女子,竟敢如此嚣张,一股怒火顿时从脚底直冲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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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顾不得伪君子的风度,他指着艺馨,对身后的手下们吼道:“都给老子把她拿下!老子今晚,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们!”

“是!”几十个汉子应声而动,挥舞着手中的棍棒,朝着艺馨围了上来。

“艺馨姐姐小心!”客栈里,老板娘和小月惊呼一声,担忧地看着艺馨。

艺馨没有理会她们,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面对围上来的几十个壮汉,她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第一个汉子手中的棍棒带着呼啸的风声砸来时,艺馨身形一侧,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随后她伸出纤细的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轻轻一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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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手腕脱臼的声音清脆地响起,那汉子惨叫一声,手中的棍棒掉落在地,他捂着自己扭曲的手腕,在地上疼的直发抖。

其余的汉子们见状,都有些心惊。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青衣女子,竟然有如此凌厉的身手。

但陈员外在后面要命般催促,他们不敢怠慢,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围攻。

然而,在艺馨面前,他们就像是一群蹒跚学步的孩童,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艺馨身形如柳絮般轻盈,在人群中穿梭,滴水不漏。

她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只凭一双素手,每次出手都恰到好处,既能让对方失去战斗力,又不至于造成致命的伤害。

显然艺馨并不想伤这帮可怜傀儡的性命。

身着青衣的女子如翩然飞舞的蝴蝶,在人群间舞动,仿佛沾血为画。

她时而用手掌拍击肩膀上,让其手臂脱臼;时而用脚尖踢中膝弯,让其跪倒在地。

如此温柔从容的招式,其所蕴含的真气却惊人地雄厚,只需一击就能够轻松地放倒比她高大许多的壮汉。

不过盏茶功夫,几十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汉子就全部失去了战斗力,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哀嚎不已,手里的棍棒也散落一地,狼狈至极。

陈员外看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有如此令人惊诧的身手。

他握着伞柄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脸上的贪婪和得意早已被恐惧取代。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陈员外吓得连连后退,指着艺馨,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艺馨一步步走向他,眼神犹如平日般平静:“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陈员外,你今天需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你别过来!”陈员外吓得脸色惨白,他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喊道,“救命啊!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陈员外身后的老仆见状不妙,连忙丢下手中的礼盒,推着陈员外就想往马车上爬。但艺馨的速度更快,她身形一晃,便挡在了马车前。

“想走?”艺馨冷笑一声,她伸出手指,在陈员外的胸口一点,对方顿时瘫软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被巨石砸中,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他张大嘴巴,眼神中带着愤怒,惊诧和恐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冷汗瞬间浸湿他那身华贵的衣裳。

艺馨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美丽的眼眸中倒映着陈员外扭曲变形的脸,仿佛在审视一个可悲又可恨的存在。

“陈员外,还记得你刚才的话吗。你说过,你就是这江城的天。”

陈员外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中挤出几声。

艺馨摇了摇头:“像你这般荒淫无耻之辈,却能踩在整个江城百姓的头上,老百姓们的日子又岂能不水深火热呢?”

说罢,艺馨忽然抬起脚,重重踩在陈员外的胸口上。

陈员外只觉得一股巨石般的力量压在自己胸前,顿时无法呼吸,脸庞涨得通红,脑袋也在刹那间一团乱麻。

她想杀了我?不行,我不能死,不能死……

我是陈家的家主,我家财万贯,从来没有人胆敢反抗我,我不能死在这里!

……

艺馨看着这个欺男霸女的恶棍,秀眉微蹙,犹豫片刻后长叹一口气,松开了脚。陈员外狼狈不堪地逃到旁边,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这次便放你一命,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强抢民女,鱼肉百姓,在下绝不轻饶。”

陈员外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爬上马车,也不管那些还躺在地上哀嚎的手下,头也不回地便逃离了柳村。

“姑娘……”

艺馨闻声回头,看到客栈老板娘和小月从客栈里跑出来,她们看着陈员外逃跑的方向,又看看艺馨,眼中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姑娘,您……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老板娘拉着艺馨的手,热泪盈眶,“您救了我们母女俩的命啊!”

小月也跑了过来,她看着艺馨,眼中的崇拜快溢出来了:“艺馨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厉害的女侠,三拳两脚就把他们都打倒了!”

艺馨笑着抚了抚小月的脑袋,随即将陌刀重新放回马背上,笑容下却带着一丝凝重。

“小月,你们……也许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艺馨沉声说道。

老板娘一愣,但是很快便理解了其中含义:“姑娘,您的意思……” “嗯,搬家。”艺馨点了点头,“这个陈员外睚眦必报,而且据传与那江城知县有所勾结。我今天虽然教训了他,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还请二位收拾细软,我连夜送你们离开江城地界,去隔壁的青河县暂避风头。”说到这里,艺馨低头行了个礼,“那里离此地百里,山高路远,等风头过去了,我会去接你们再回老家……抱歉了。”

“姑娘,你这说的什么话!”掌柜的紧紧握住艺馨的手,两行浊泪流下,“如果不是您出手,我的女儿恐怕,恐怕都要被那恶棍糟蹋了!”艺馨的眼睛有些湿润,她点了点头,用有些沙哑却令人安心的声音说道:“快去收拾吧,我们即刻出发。”

事实上,艺馨所料一点不差,他们刚走出柳村不到二十里,密集的马蹄声便从后方传来。

“快!宋大人有令,抓住那青衣女子,重重有赏!”为首的衙役大声吆喝着,为首的衙役大声吆喝着,然而令人惊诧的是,为首的骑马者竟然是堂堂的江城七品知县。

火把的光芒将夜路照得如同白昼,也映亮了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小月和老板娘的脸庞都被吓得惨白,纷纷躲在艺馨身后,浑身瑟瑟发抖。这等官府捉人的阵仗,她们这些寻常百姓何曾见过。

艺馨安抚地拍了拍小月的肩膀,示意她们退后,自己则独自一人一马,迎着那数十名官差,静静地伫立在道路中央。

她的神情平静如水,仿佛眼前不是来势汹汹的官兵,而只是一群恼人的苍蝇罢了。

宋知县策马来到阵前,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在他眼中,此刻最重要的事,是保住自己身为江城父母官的尊严。

陈家每年给他暗中流通了不少的银两,如今陈员外在自己管辖的地界被人打了,他这个“父母官”若不出头,以后还如何保住陈家势力的支持,如何在江城立足?

更何况,赤瞳诺咪一案本就让他焦头烂额,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和立威,眼前这个殴打名门的女悍匪,简直是主动送上门来的功劳。.

“大胆刁女!”宋知县用马鞭指着艺馨,厉声喝道,“你可知罪!当街行凶,重伤陈家员外,罔顾我大炎律法!本官宅心仁厚,念你是女子之身,劝你立刻束手就擒,随我回衙门领罪,或能少些皮肉之苦!”

艺馨闻言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冷笑着摇了摇头。

“少些皮肉之苦?”她抬起眼帘,目光冷冽地直视着马背上耀武扬威的宋知县,“宋大人,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贴切。不知你口中的‘皮肉之苦’,是不是就是像对待那位诺咪姑娘一样,让无辜女子当着堂下所有百姓的面,当众去衣杖刑?”

宋知县一愣,他压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起诺咪的事情,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公堂提审诺咪本是他想用来立威的手段,谁知那丫头骨头太硬,最后闹得自己也下不来台,此事已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如今被艺馨当面揭开,无异于被对方在自己人面前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放肆!”他恼羞成怒地斥责道,“看来本官的判断不错,你与那几个女反贼果然是一伙的!如今本官在此,你竟敢公然信口雌黄,妖言惑众!来人啊,把这个逆贼给我拿下!”

“是!”

身后的衙役们得令,如狼似虎地呐喊着冲了上来。他们手中明晃晃的腰刀与棍棒,在火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艺馨看着这群助纣为虐的爪牙,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她翻身下马,缓步走向马侧,单手握住了那用厚布包裹的陌刀刀柄。

“的确,我不该对你们还有幻想。”她低声自语,“事已至此,那便用刀来说话吧。”

话音刚落,少女手腕一振。

“哗啦!”

厚重的布幔应声碎裂,化作无数蝴蝶般的碎片纷飞。

一抹惊世的寒光在夜色中骤然绽放,宛如一道银色的雷霆划破长空。

那柄长达七尺的陌刀,终于显露出它威严而凌厉的真容。

刀身如秋水,刀锋似寒霜。一股无形的气场以艺馨为中心席卷开来,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衙役脚步一顿,竟被这股气势震慑得不敢上前。

“一群废物!给我上!”宋知县在后方声嘶力竭地吼道。

“杀,杀啊!!……”衙役们被催促着,只得硬着头皮,朝着这位手持陌刀的青衣女子再次发起冲锋。

艺馨看着朝她冲来的衙役,脚下轻点,身形如一道青色的幽影,不退反进,迎着人潮就冲了过去。

她没有使用任何精妙的招式,只是最简单直接的劈,砍,扫,撩。

然而,当这些最基础的武学动作由这柄沉重的陌刀使出时,便化作了一场无可抵挡的风暴,瞬间就席卷了整个战场。

刹那间,横扫而来的陌刀如银龙摆尾,七八根水火棍应声而断,持棍的衙役们惨叫着被一股巨力扫飞出去,倒在地上便爬不起来。

尽管艺馨看上去只是一名柔弱女子,然而她的刀刃却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刀锋过处万物催折,官府这群乌合之众根本无人敢撄其锋芒,纷纷惊恐地向两侧躲避。

宋县令惊呆了,他根本没想到那跟着自己横行乡里的几十个衙役,在这名神秘女子的刀下竟如此的不堪一击。

只见艺馨在人群中穿梭,青衣飘袂,长刀如虹。

她仿佛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进行一场令人窒息的舞蹈。

她的每一次出刀都精准无比,只伤人,不致命,刀背甚至刀柄都成为了她主要的武器。

平日里如狼似虎的衙役们在她面前简直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偶,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哀嚎声此起彼伏。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地上已经躺满了呻吟的官差,再无一人能够站着。

宋知县骑在马上,看得目瞪口呆,浑身冰凉。几十个汉子在这个女人面前,竟连片刻都支撑不住,这哪里是什么女悍匪,这分明是个女杀神!

强烈的恐惧瞬间涌上他的心脏。回过神来,他拨转马头就想逃跑,一股冰冷的感觉突然从身后袭来。

“宋大人如此着急要走?”一个清冷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宋知县回头一看,只见艺馨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马前,那柄席卷战场却未沾染一滴鲜血的陌刀,正静静地立在她的身边。

“你……你别过来!”宋知县吓得魂飞魄散,从马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地后退。

艺馨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此刻却狼狈如狗的县令,她平静如水的眼眸里没有鄙夷,而是深深的失望。

“宋大人,方才不是还要治在下的罪吗?”艺馨问道。

“不……不敢了!女侠饶命!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女侠!”宋知县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艺馨俯下身,一把揪住宋知县的官服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宋县令近距离地看着眼前这张秀美如玉的面庞,心中却起不了任何杂念,脑海里早已被恐惧填满。

“砰!”她没有丝毫犹豫,一记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宋知县的脸上。

“嗷!”宋知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一下打得他眼冒金星,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这一拳,是替那些被你冤枉的女孩打的!”艺馨的声音冰冷彻骨,“明明还未定罪,你身为父母官,却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滥用刑罚,让多少无辜少女裸臀受责,屈打成招。”

“砰!”又是一拳,狠狠打在他另一边脸上,凑成了一个对称的猪头。

“这一拳,是替江城百姓打的!你和那陈家平日里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如何对得起父母官二字?”

“砰!砰!砰!”艺馨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专门招呼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她没有用任何内力,但每一拳都势大力沉,打得宋知县鼻青脸肿,哭爹喊娘,满嘴是血,哪里还有半分官威可言。

“身为江城知县,你却与恶霸同流合污,鱼肉乡里,草菅人命!”

连续打了几拳后,艺馨的手停在了宋县令的面前。此时的宋县令早已被打成了熊猫眼,整个人头晕眼花,嘴里也只剩下了求饶的话。

艺馨深吸一口气,轻轻松开手,任由宋知县滑落在地。

她看也不看地上的昏官和一众衙役,转身拔出陌刀,重新用布包好放回马背,回到了惊魂未定的母女二人身边“二位受惊了,我们走吧。”

一路向北,晓行夜宿。

在艺馨的护送下,三日后,她们终于抵达了百里之外的青河县。

青河县虽不如江城繁华,却也安宁祥和,艺馨用身上所带的碎银,为母女二人在县城里租下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又给了她们一些银两安家。

院子里,老板娘拉着艺馨的手,千恩万谢,眼含热泪:“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永世不忘。您就留下来,让我们好好报答您吧!”

懂事的小月也拉着艺馨的衣角,满眼不舍:“艺馨姐姐,你别走好不好?从此往后无论天涯海角,就让小月来侍奉你。”

艺馨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但还是摇了摇头。

她温柔地抚摸着小月的头,轻声说道:“小月,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们还是在这里藏一段时间为好。再说了,你跟着我,我还要保护你的安全,你跟着我说不定还不利于行动呢。”

“可是,姐姐……”

“小月。”艺馨柔软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坚决,“相信姐姐,好吗?”

“嗯……”小月含着泪,用力点了点头。

交代完一切,艺馨不再停留。她不顾母女二人的继续挽留,翻身上马,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小院。

“抱歉,如今我身上麻烦太多,和我在一起只会连累你们也陷入危险。”

夕阳洒落在乡间小道上,和煦的晚风吹拂着少女的长发。艺馨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小屋,美丽的眼睛里含着些许慰籍,些许怅然。

夜深了,万籁俱寂,冷清的村庄中传来几声空寂而聒噪的虫鸣。

艺馨从行囊中取出纸笔,她细细研好墨,提笔,那笔尖悬在纸上,却久久没有落下,直到墨汁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

她想起了自己的师父,那位教她医术的人。

早年的艺馨是位女郎中,随师父行医救人,一路走来,却是见到了太多令人不忍之事。

漫长的岁月过去,艺馨一天天长大,渐渐出落为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艺馨发现,很多人的顽疾根本无法用医术治愈,他们面对的是生活的苦难,是来自权贵豪强们的压迫,这是无数平民百姓身上背负一生的重担。

于是她便于闲暇之际练武,一方面为了发泄心头愤懑,另一方面也希望未来的自己能行侠仗义,用自己的双手净除世间的不平事。

纷乱的思绪涌入艺馨的脑海,最终都化为了笔下的墨迹,她决定给师父写一封信。

信中她并未提及自己遇到的危险,只说在外游历,一切安好。

她告诉师父,早年在家中后院那棵老槐树下,她偷偷埋了些行医攒下的银两,让他老人家取出来用,改善生活,不必再为生计操劳。

写完最后一句时,艺馨的目光看向窗外,她她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并不遥远的结局。

像她这样的人,敢于公然与官府和权贵作对,或许早晚都会有身陷囹圄的一天。

到那时等待她的,或许就是和那位叫诺咪的少女相同的下场。

窗外寒风瑟瑟,枯冷的树枝拂过窗盈,艺馨静静看着秋叶飘零,她的眼神迷离,时空飘忽。

许久过后,艺馨唤来店小二,给了他几枚铜钱,让他明日一早将信送到驿站寄出。

做完这一切,她心中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只觉得脑袋里的一切都被掏空了,身心俱疲。

“请帮忙备些热水,奔波太久,想洗洗身子。”艺馨浅笑着对小二说道。

客栈的厢房内,热气氤氲,店小二的手脚很是麻利,很快便备好了一大桶热水。

艺馨关好门窗,将那把沉重的陌刀倚在床边,随后解开了青色的长裙。

伴着那青色衣衫一件件滑落,少女那丰满而皎洁的酮体在烛光下便展露无遗,常年风餐露宿的经历并未让她的身躯显得粗糙,反而长成了一副紧致而充满弹性的皮囊,肌肤在暖黄的烛火映照下,泛着如羊脂白玉般温润的色泽。

她微微舒展双臂,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与胸前那一抹的饱满弧度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锁骨深陷,那团傲人的雪腻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竟透着一股成熟女子才有的馥郁风情。

氤氲的水汽之间,这个女子宛如一朵盛开在刀锋上的白牡丹,美艳不可方物。

艺馨长舒一口气,抬起修长的玉腿跨入木桶,温热的水流瞬间包裹了全身,将连日奔波的疲惫一丝丝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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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上眼,靠在桶壁上,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宁静。

只可惜,这份宁静仅仅维持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

“呼……呼呼……”窗外原本平静的风声突然变得有些异样,艺馨微微睁开眼,她的本能告诉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窗外。

仅仅一瞬间后,一股凛冽刺骨的杀气毫无征兆地透过窗纸,直逼桶中不着寸缕的女子。

身为习武之人的本能让艺馨猛地睁开双眼,但见一道寒光破窗而入,竟然是裹挟着雄厚内力的一记刀气。

“什么人!”艺馨急忙站起,随着哗啦一声水响,少女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影,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道致命的刀气。

那木桶在刀气的冲击下瞬间四分五裂,滚烫的热水泼洒了一地。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艺馨一把抓过架子上的宽大浴巾,在空中一个利落的旋身,将那白色的布料紧紧裹在身上,裹住自己的身体。

当她赤着足落地时,房门已被一股巨力踹开,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提着一把宽大的刀,如幽魂般走了进来。

“能躲过这刀的人,你是第一个。”

男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喉咙里含着砂砾,听不出原本的音色,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感情,只有如死水般的冰冷。

艺馨心头一沉,目光下意识地瞥向床边,那把陪伴她许久岁月的陌刀静静躺在那里,然而,此刻黑衣人正好挡在她与之间,彻底切断了她拿取武器的路径。

“你是谁?”艺馨强作镇定,单手摆好架势,另一只手紧紧以此拽住胸口的浴巾结扣,“深夜闯入女子的房间施以暗算,这便是阁下的作风吗?”

“明算如何,暗算又何妨?不过是将死之人,却还在纠结死法?”黑衣人冷笑一声,根本不给艺馨喘息的机会,手腕一抖,长刀宛如呼啸的怒兽,直取艺馨的咽喉。

好惊人的刀势。艺馨心中一惊,这人的刀法凌厉狠辣,绝非寻常江湖草莽,她不敢硬接,只能依靠灵活的身法在狭窄的厢房内腾挪闪避。

“哗啦!!”

只听见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刀锋贴着艺馨的脸颊划过,削断了几缕青丝。

艺馨趁机侧身,一记凌厉的鞭腿扫向黑衣人的手腕,然而黑衣人仿佛早有预料,变招极快,刀锋一转,竟顺着艺馨的小腿削去。

艺馨苦于没有武器在手,不得不强行收腿后撤,却还是慢了半拍,浴巾的下摆被刀尖挑破,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肌肤上也多了一道细细的伤痕。

“说到底,不过是个丫头罢了。”黑衣人沙哑地低吟道。

艺馨秀眉紧蹙,呼吸也明显变快了许多,此刻的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危险处境。

如今赤手空拳,又身处狭窄室内,身上只裹着一条随时可能滑落的浴巾,一身功夫怕是都难以施展。

更何况,这个实力不明的刺客显然不是寻常对手。

“真是卑鄙。”艺馨咬了咬牙,随手抓起桌上的茶壶砸向对方,打算趁这个机会拿回武器。

岂料黑衣人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他一刀劈开茶壶,滚烫的茶水还未落地,便以惊人的速度冲到了艺馨身前,一记重腿随即踢出,狠狠踹在艺馨的小腹上。

“唔!”艺馨闷哼一声,整个人被踹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客栈墙壁上,墙边的东西也七零八落地摔碎了一地。

“咳咳……”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阵发黑,还没等她挣扎着爬起,黑衣人的身影已如附骨之蛆般压了上来。

“结束了。”随着一声冰冷的宣判,黑衣人手中的长刀如疾风般挥下。

艺馨本能地抬手想要格挡,却只听到“嘶啦”一声,那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浴巾在锐利的刀锋下支离破碎,化作漫天白色的布条飞舞在空中,回过神时,那冰冷的刀锋已经抵在了她修长的脖颈上,只要再往前半分,就能割断她的喉咙。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艺馨急促而紧张的呼吸声。

此时的她看上去真是狼狈至极,背靠着破裂的墙壁,身上的布料已经被砍得七零八落,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仅剩几块残布勉强遮挡着身体。

而在她面前,那个黑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戏谑和轻蔑。

艺馨抬起头,静静看向黑衣人,她美丽的眼眸中带着本能的紧张,带着些许的不甘,但更多地却是宿命已至般的平静感。

“终于……还是到这一天了么?”

艺馨深深叹了一口气,闭上那对有些泛红的美丽双眼。

“动手吧。”

黑衣人的眼神露出一丝意外,毕竟他本以为这个女人会泪流满面,惶恐卑微地向他求饶。

他缓缓蹲下身,冰冷的刀身贴着艺馨那精致的脸颊轻轻拍了拍,那触感让艺馨忍不住产生了一阵下意识的战栗。

“杀你?那样未免太过无趣。”黑衣人沙哑地笑道,“你的命,还有用。”他那双阴冷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扫视着艺馨此刻几近赤裸的身躯,仿佛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漂亮的身段,漂亮的身手,只可惜脑子太蠢。”黑衣人冷笑道:“好好记住你现在这待宰羔羊般的样子,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你到底是谁……是官府的人?还是……?”艺馨紧紧咬着嘴唇,愤怒地凝视着对方,鲜血从她的嘴角渗了出来。

“我是谁不重要。”黑衣人站起身,收刀入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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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是,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黑衣人伸出手,抬起艺馨的下巴,艺馨看到了一双阴郁而深不见底的眼睛。

“大炎律例,平民殴本属知县者,杖八十,徒二年;殴官致伤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当然还有一条:女子殴官,顽劣而不知悔改者,杖于闹市,以儆效尤。”

艺馨当然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竭力让自己冷静地对视着对方。

黑衣人的眼神无礼地扫了扫艺馨丰满有致的身体,冷哼了一声。

“若是你再插手不该管的事,届时,官府必会将你缉拿归案,严刑拷问。不知像你这般的姿色和身段,要在那县衙外,被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扒了裤子重打一百大板,会是什么样的光景?我很期待。”

“混账……”艺馨的俏脸染上一抹红晕,眼中的愤怒更甚。

“哈哈哈!”黑衣人拍了拍艺馨的脸颊,拿起床边的陌刀,毫不在意地扔到艺馨身边,“这把破刀留给你,希望下次见面,你能给我多带来些乐趣。”

“好自为之,艺馨姑娘。”

随着窗户“哐当”一声响,黑衣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满屋的狼藉,以及沉默地坐在墙角的艺馨。

过了半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艺馨从迷离中回过神来,努力镇定住自己的心神,快速披上自己的衣服后走到门口。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映入眼帘的时店小二惊慌失措的表情。

“客官,您这是……这是遭劫匪了啊……”店小二惊恐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房屋。

“啊……嗯。”艺馨点了点头,轻叹道,“抱歉,让你们也受惊吓了。”

“都抢到咱家客栈来了,还有没有王法了?”店小二又惊又怒,“您没事吧,这样,我带您去偏房稍作休息,等会我叫掌柜的起来,咱们一起去报官。”

“报官……”艺馨愣了愣神,随后一把拉住店小二的胳膊。

“客官,您这是……”店小二被拽得差点摔了个趔趄,回头时险些吓了一跳,因为他看到了艺馨眼中那复杂而阴郁的神情。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茫然,气愤,还有如泉眼般漫出的悲伤。

“客官,您哭了?……”

“抱歉。”艺馨卷起衣袖擦了擦眼角,转瞬间,她的眼神又如往日般温柔而坚定,“不必报官,还请带我见见掌柜的,我有些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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