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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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梨走出包厢的那一刻,天光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她的影子。

风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旗袍的下摆还残留着昨夜被卷起的褶皱,像一朵被揉烂的玫瑰,贴在腿根。

她打车回宿舍,一路把脸埋进风衣领子,闻到上面残留的烟草与精液的腥甜,甜得发苦,苦得发咸。

她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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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的镜子蒙着一层灰。

她站在镜前,慢慢解开风衣。

镜子里的人瘦得像一截被风吹断的芦苇,锁骨深得能盛住一整汪月光,腰窝那道银白的旧疤在冷灯下像一条沉睡的蛇,随时会醒来咬她一口。

她抬手,指尖颤抖着抚过那道疤,触感冰凉,却烫得她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成心……”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回来了。”

可镜子里的人没有回答,只有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像两口烧红的井,井底烧着魔鬼的火。

舞团的实习通知是在第三天来的。

一封烫金的邮件,像一封迟到的赦令。

她站在阳台上,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像一团被揉烂的黑绸。

她点开邮件,看见“恭喜周玉梨同学成为a市芭蕾舞团实习独舞演员”那行字时,忽然笑出了声。

笑得眼泪往下掉。

她知道,这是雪给她的礼物。

也是雪向她索取的代价。

入团的第一天,她穿了最干净的白练功服,腰窝的旧疤在紧身衣下隐成一道银白的月弧。她站在把杆前,音乐响起的那一刻,舌尖的雪化开了。

疼痛像被谁温柔地摘走,只剩一种近乎神圣的轻。

她起跳了。

grand jet é在空中停滞的那一瞬,白色练功裙绽开,像一朵被月光吻过的百合;32圈fouetté,她转得又快又狠,羽裙炸成一团旋转的乌云,羽冠的流苏甩出凌厉的弧线。

教练站在镜前,眼睛亮得像两簇火。

“玉梨,”下课后,教练把她叫到办公室,声音低得像叹息,“你今天……像被神吻过。”

玉梨低头,睫毛在脸颊投下两片颤抖的影。

“谢谢老师。”

教练看着她,眼神复杂,像在看一朵注定要凋零得最艳的花。

“但我得问你一句,”教练的声音忽然冷下来,像一把钝刀慢慢割肉,“你是不是……在用什么东西?”

玉梨的呼吸瞬间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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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解释,想说没有,想说那是幻觉,可喉咙里滚出的却只是一声细细的呜咽。

教练没让她说话,只叹了口气,点了一支烟,烟雾在两人之间缓缓盘旋,像一条懒洋洋的锁链。

“你知道玛戈·芳婷吗?”教练的声音低得像叹息,“她跳《天鹅湖》跳到骨头都碎了,还在吸可卡因,说那是她的翅膀。”

“你知道努里耶夫吗?杜冷丁、安非他命、海洛因……他跳《海盗》跳到心脏停了三次,还在笑,说『我终于飞了』。”

教练看着她。

“玉梨,”教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你还年轻,你有天赋,你有未来。”

“别让那些东西,把你毁了。”

玉梨哭了。

哭得像个终于被看穿的孩子。

她点头,哭着点头,哭得眼泪把练功服的前襟浸出深色的水痕。

可她心里知道,

她踩不下刹车了。

因为雪已经和她的血混在一起了。

因为成心的怀抱,只在雪里才有温度。

因为黑天鹅的翅膀,是魔鬼借给她的。

而她,已经爱上了那对翅膀。

爱到愿意,把自己整个钉在上面。

永不坠落。

也永不飞回人间。

她走出办公室时,天空下起了雪。

细细的,碎碎的,像一捧被月光碾碎的骨灰,落在她睫毛上,融化成淡蓝色的泪。

她抬头,雪落在她唇上,甜得发苦。

她笑了。

笑得像个终于找到归宿的疯子。

黑天鹅,终于把自己亲手卖给了魔鬼。

心甘情愿。

一辈子,都还不清。

玉梨站在练功房最尽头的落地镜前,六月的晨光像一泓被稀释的蜂蜜,从百叶窗缝隙里淌进来,沿着她肩胛骨的轮廓缓缓滑下,在锁骨凹陷处积成一小洼琥珀色的汗珠。

那汗珠亮得近乎淫靡,像一滴不肯坠落的露,悬在欲坠未坠的边缘。

现在的她看不出之前的清瘦。

她像被刀刃反复雕琢过的雕塑。

体脂被教练严格控制在19% ,低到能看见腹直肌浅浅的四块沟壑,却又刚好包裹住肌肉最锋利的棱角;大腿外侧的股四头肌隆起得像两道被月光灌注的银弓,内侧却仍保留着少女特有的柔软弧线;小腿腓肠肌在踮脚时绷出两道凌厉的青筋,像两条被拉到极限的银丝,随时会断,却又在断裂前发出最妖冶的颤音。

她做pench é时,腰窝的旧疤在紧身衣下隐成一枚淡粉色的吻痕,腹背肌群像一柄缓缓开合的折扇,扇面下马甲线深得能陷进去一整个指节;足尖点地,足弓绷成一道冷冽的弧,小腿肌肉瞬间凝固成青铜雕像,却又在下一秒化作液态的汞,顺着跟腱滑向足弓,在触地瞬间重新铸造成武器。

镜中的她,二十岁的骨架被苦修与克制反复锻打,瘦,却瘦得锋利;强,却强得带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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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在规律的有希望的生活中,她真的能忘却那一切,维持住这脆弱的美好的平衡。

肩胛骨在薄汗里浮凸,像两片随时会撕开皮肉飞出去的蝶翼;乳峰在练功衣下高耸得近乎挑衅,乳尖被汗水浸得半透,像两粒被夜露惊醒的樱桃;臀丘圆润得近乎淫靡,却在绷紧时显出肌理分明的线条,像两块被月光冻住的羊脂玉,触手生温,握之欲碎。

她知道,这具身体美得危险。

美得像一柄淬了毒的匕首,握在手里会割伤自己,看在眼里会割伤别人。

可她不在乎。

因为这具身体,是她用血泪和自虐换来的。

是为了有一天,干干净净地站在成心面前,让他看见:看,我没有烂掉。

看,我还是你的梨梨。

她对着镜子笑了一下,笑得眼角弯弯,却又红得像要滴血。

“成心,”她在心里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再等等我。”

“我快要……配得上你了。”

镜子里的人,腰肢细得惊心,乳峰却高耸得近乎挑衅,腿根的肌肉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像一层薄薄的蜜,被汗水浸得半透。

她知道,这具身体已经不再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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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也知道,只要还能疼,只要还能在自慰时喊他的名字,只要还能在舞台上把黑天鹅跳到让所有人窒息——

她就还有救。

至少,她这样骗自己。

黑天鹅的翅膀,还在。

黑色的,沾着血与泪的,却仍在。

她在晨光里站了很久。

站到汗水顺着脊背滑进臀缝。

站到心,像那面镜子一样,碎了又合,合了又碎。

却始终,亮得刺目。

实在忍不住的夜晚,她会锁上门,拉上窗帘,把灯调到最暗,只剩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像一小块被囚禁的月光。

她躺在床上,睡裙卷到胸上,双手颤抖着滑到腿根最敏感的那寸皮肤。她闭上眼,想象那是成心的指尖,温热,干净,带着薄荷牙膏的凉意。

“成心……”她轻声喊他的名字,声音甜得发腻,像在哄一个不存在的情人,“轻一点……我怕疼……”

她的手指学着他的节奏,轻轻擦过那粒早已肿胀的小豆子,像羽毛扫过,又像雪落在火上。

快感来得又慢又深,像一场迟到的日落。

她弓起腰,足尖绷直,脚趾蜷得发白,腿根的肌肉剧烈抽搐,蜜液顺着股沟往下淌,把床单浸出深色的水洼。

“成心……我爱你……”

她在高潮里哭着喊他的名字,喊得像个终于得到糖果的孩子。

高潮过后,她会蜷成一团,把脸埋进枕头,哭得像个终于找到家的流浪者。

一个月过去了。

那悬在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熊爷的沉默,始终没有联系她),像一柄永远不会落下的刀,悬在她头顶,悬得她每晚都睡不着,却又悬得她奇异地安心。

她去找过成心。

她只知道他保送到S 大,却不知道专业,不知道宿舍,不知道电话。

她像个幽灵,每周去两次S 大,穿着最宽松的卫衣,帽檐压得很低,口罩遮到鼻尖,在图书馆、在操场、在食堂,像一朵被风吹得四处飘的蒲公英,寻找那张早已模糊的脸。

她看见过很多像他的背影。

每次都心脏骤停,腿软得几乎跪下去。

可每次走近,都不是。

她站在S 大的银杏大道上,金黄的叶子像一场迟到的雪,砸在她肩头,砸在她睫毛上,砸在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

“成心……”她在风里无声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在哪儿?”

风卷着叶子,卷走她的眼泪。

她知道,自己像在捞月。

可她也知道,只要还能疼,只要还能哭,只要还能在自慰时喊他的名字,她就还没彻底烂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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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有救。

至少,她这样骗自己。

黑天鹅的翅膀,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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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沾着血与泪的,却仍在。

她在风里站了很久。

站到天黑。

站到叶子落尽。

站到心,像那棵银杏树一样,空了。

又是一个周末,玉梨结束练习后又来到了十一月的S 大校园,银杏大道像被一场迟到的雪覆盖,金黄的叶子在风里打着旋儿,砸在玉梨肩头,砸在她睫毛上,像无数只不肯安分的蝶。

她今天穿了一件极薄的米白色高领羊绒衫,羊绒细腻得像一层被体温焐热的雾,贴着她的皮肤,贴出她肩颈那道最安静的弧线(那里曾被吻痕覆盖,如今只剩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粉,像一枚被时间吻褪的秘密)。

领口高高裹住脖颈,却遮不住鼻尖处那一点被光吻出的细汗,汗珠亮得像一滴不肯坠落的露,悬在欲坠未坠的边缘,映着午后的阳光,泛出近乎羞耻的暖。

风衣是卡其色的,长及膝盖,腰带松松地系着,风一吹就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牛仔裤包裹的腰肢——那腰细得惊心,却不再是病态的纤弱,而是被苦修与克制反复打磨后的柔韧,像一株被风反复吹弯却永远不会折断的芦苇。

她的腿在牛仔裤里修长而安静,小腿腓肠肌在走动时轻轻隆起,不张扬,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她抬手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擦过耳廓时,耳垂泛起一点近乎透明的粉,像被谁偷偷吻过。

那动作极轻,却带着一种无意识的撩人,像一朵花在风里轻轻颤了一下,花瓣上的露水便顺着茎脉滑进更隐秘的深处。

她站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下,抬眼问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

“请问……你知道成心吗?”

男生愣了半秒,目光从她眼睛滑到粉唇,再滑到那双被牛仔裤裹得紧而有力的腿,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在、在的……成心师弟最近跟我们导师做横向项目,整天泡在笃行楼的办公室……”

他声音越来越小,眼睛却像被磁铁吸住,怎么也挪不开。

玉梨微微低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颤动的阴影,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擦过空气:

“谢谢。”

她转身要走,男生忽然鼓起勇气,脸红得像被火燎过:

“同…同学…能、能不能加个微信?我……我也懂计算机……”

玉梨停住脚步,风把她的羊绒衫下摆吹得贴在腰上,贴出那道被锻炼得紧而薄的腰线,像一把被月光磨亮的刀。她回过头,笑了一下。

那笑意极浅,却亮得惊心,像一朵在雪地里突然绽开的梨花,带着一点潮湿的、近乎破碎的温柔。

“对不起。”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男朋友……会吃醋的。”

她说完,转身走向笃行楼,高跟靴的细跟敲在地面上,声音清脆得像一串碎冰。

男生站在原地,脸红到脖子根,手里攥着的手机,像攥着一团烧红的炭。

而玉梨的心跳,却在那一刻,快得像要炸开。

成心。

就在她面前这栋楼里。

离她,只有几层楼梯的距离。

她抬手,按住胸口,那里跳得又凶又疼。

像一朵终于找到归宿的花。

却又怕自己,已经脏到不敢盛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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