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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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吧的空调风裹着烟味,吹得后颈发凉。我盯着屏幕上的光标,指尖悬在键盘上没动静,耳机里的游戏音效模糊得像隔了层纱。

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

没回出租屋,也没去兼职,饿了就吃方便面,困了就在椅子上眯一觉,游戏打了一局又一局,到最后只剩机械点击,连输赢都懒得管。

心里那个身影总是往往复复挥之不去。

我知道她是谁,又好像并没有那么知道。。

我知道她是住在我记忆里童年的那个人,那个应该是最爱我的女人,可我现在却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多少岁了,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我逃到网吧,不是怕她找过来,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出租屋楼道还留着她的气息,一想到回去可能撞见,喉咙就发紧。

她没有我的联系方式,招租信息早就关了,她大概率找不到这里,可这份局促还是让我下意识想躲。

网吧里很吵,却越吵越空。

两天没洗澡,身上黏着汗味和烟味,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抬手一摸满是灰尘。

起初还能靠游戏麻痹自己,到第二天下午,实在无聊得厉害,连点开游戏图标的力气都没了。

我摸出手机,没有陌生来电,给王阳打了个电话,约好见面吃饭,顺便去他宿舍洗澡。王阳爽快答应,说现在过来接我。

结账走出网吧,午后阳光有些刺眼。

没等多久,王阳的电动车就到了,我跨上后座,抓着车座边缘。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夏天的燥热,吹散些许异味。

一路没多说话,含糊应付着他的询问,没提多余的事情。

到了王阳的宿舍,其他室友都回家了。

他扔给我一套干净衣服,说浴室有热水,洗完去吃火锅。

我冲进浴室,热水淋下,冲刷着灰尘和疲惫。

靠着墙壁闭眼,脑子里又浮现出她的样子……

转场进了火锅店,我和王阳点了一锅小火锅,随手拿了几样菜,坐下就吃了起来。

我没什么胃口,筷子在锅里拨来拨去,没夹几口菜。

王阳看我这模样,停下筷子,旁敲侧击地问是不是还在想苏小妍。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以为我在敷衍,叹了口气,念叨着“人之常情,想开点”。

我没接话,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他:“如果你小时候有件很心爱的东西,喜欢得不得了,却不知道哪天突然丢了,长大了又在某个地方意外遇到它,你会怎么样?”

王阳夹菜的动作顿住,眉头皱了皱,像是在认真琢磨:“心爱的东西?比如我小时候那辆遥控赛车?当时跟宝贝似的,天天抱着睡,后来搬家弄丢了,难受好几天。”

他啧了一声,往嘴里塞了片肥牛,“真要是长大了遇到,肯定第一时间抢过来啊!毕竟是以前喜欢到不行的东西,丢了多可惜,捡回来接着稀罕呗。”

说完他又挠了挠头,眼神带着点疑惑:“不过你突然问这个干嘛?你遇到啥丢了的老东西了?”

我攥着筷子的指尖紧了紧,没直接回答,只是低头盯着锅里翻滚的红油,轻声问:“可是它已经丢了好多年了,你确定再见到它,你还认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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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东西不好说,这玩意我肯定忘不了!”

王阳立刻反驳,语气斩钉截铁,“小时候那赛车车身上有块蓝色的贴纸,是我自己贴的,边角还翘起来一点,还有车轱辘上的划痕,是我第一次玩就撞墙上弄的,这些细节我记一辈子!”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啤酒罐,给自己满上一杯,“后来我有钱了,在网上找了好多同款,都不是那个样子的。好不容易找到生产厂家,人家说早就停产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伤感,拿起酒杯闷了一大口,筷子戳着锅里的青菜,没再说话。

我看着锅里咕嘟冒泡的汤汁,沉默了片刻,又问:“那你说,如果一个人小时候丢了很喜欢的东西,很多年以后又想去找。也不一定是东西,也可以是人,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王阳被我问得愣了愣,皱着眉琢磨了半天,挠了挠头,憋出一句:“这我哪知道啊,不过我觉得要是真喜欢,就不该丢掉啊。”

他这话一出,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那些堵着的郁闷忽然一扫而空,只剩满心的认同。

我拿起桌上的啤酒罐,往自己杯里倒满,抬手跟他碰了碰:“说得对。”

王阳看我突然变得爽快,愣了一下,莫名其妙的跟我碰了杯,仰头又灌了一大口。

几杯酒下肚,火锅的热气裹着酒劲往上涌,先前的沉闷渐渐散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别的,只是我心里那点茫然,悄悄淡了些,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笃定。

酒足饭饱后,我和王阳告别,转身往出租屋走。

心里的沉闷散了大半,或许是酒劲,也或许是王阳的无心之言开导了我,让我没了先前的逃避念头,只想回去看看。

刚推开一楼的小门,就看见房东坐在楼梯下的小板凳上,面前摆着个小电炉,正烤着手。

他一见我进门,立刻站起身,踩着拖鞋“噗嗤噗嗤”朝我跑过来,脸上堆着笑。

“小陈啊!这两天上哪去了?咋不回来住嘞?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他凑到近前,急着追问。

我被问得一脸懵,下意识皱起眉:“我去哪关你什么事?还管起我私生活了?你现在是收租躺平躺懒了吧?一天天净八卦别人!我不就是晚几天交房租吗?至于这么追着我不放?”

一顿数落下来,房东却半点不生气,依旧赔着笑,搓了搓手:“哎呀,小陈啊,以前是叔考虑不周到。你那个屋,叔现在决定不加租了,还按原来的价钱来。至于交租,你也不用急,以后叔再也不催你了,什么时候宽裕了什么时候交,行吧?”

我盯着他,一脸不可思议——这跟以前那个催租时凶巴巴的房东判若两人。

心说这家伙搞什么名堂?

嘴上直接问出口:“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你还是我以前那个刁钻刻薄的房东吗?”

这话一出,房东脸上的笑容瞬间挂不住了,垮下来的脸带着点委屈,又有点为难,叹了口气:“小陈啊,你对叔的误解也太深了!你看叔这楼都有好几栋,还差你那点房租钱?以前催你,也是怕年轻人没规划,乱花钱日子过不下去。”

他往小电炉边挪了挪,双手在电炉上烘了烘,眼神飘了飘,没敢直视我:“最近琢磨着,年轻人在外打拼不容易,叔也不该那么较真。以后你安心住,房租的事放宽心,啥时候方便啥时候给就行。”

我眯了眯眼,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这转变也太突然了,之前还指着鼻子催租,现在突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肯定有猫腻。

我盯着他,“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

房东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谁能跟我说啥?就是叔自己想通了而已!”他说着,站起身往楼梯口推了推我,“天儿这么冷,你赶紧上楼歇着去,叔再烤会儿火。”

被他这么一推,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往楼梯上走。心里却已经明白个十之八九——除了她,没人会平白无故让房东改变态度。

呵呵……我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

脚步踩在台阶上,一声一声格外清晰。我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琢磨:她会在上面吗?会还像前两次那样,倚在门口等着我吗?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上了六楼。

楼道里空空荡荡,暖黄的灯光顺着墙壁铺下来,没半点人影。

天色已暗,窗外的暮色透过楼道窗户浸进来,添了几分冷清。

我松了口气,还好,她今天没在。

指尖捏着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咔哒”一声轻响。推开门的瞬间,我愣在原地——

原本堆着杂物的角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书桌上的书本码得整整齐齐,连窗台上的灰尘都被擦去,屋里亮着一盏暖黄的小灯,光线柔和地铺在地板上,驱散了夜色带来的昏暗。

空气里没有了往常的泡面味和霉味,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陌生又刺眼。

目光往下移,门口的小板凳上摆着一个白色保温饭盒,盒身上贴了张浅青色纸条,字迹娟秀得像怕用力就会碎。

我走过去拿起,纸条上的字映入眼帘:“天凉了,煮了养胃的小米粥,记得趁热喝。”

胸腔里的憋闷瞬间翻涌成怒火。她不仅插手我的房租,还擅自闯进我的屋子,这不是关心,是冒犯。

我攥着保温饭盒,转身就往楼下冲。脚步踩得台阶咚咚响,楼道里的灯光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冲到一楼,房东早已不见踪影,小电炉也收走了。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过道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我没停步,径直冲进楼道外的杂物过道,看见墙角的垃圾桶,抬手就把保温饭盒狠狠砸了进去。

饭盒撞在桶壁上发出“哐当”一声,盖子弹开,温热的粥液泼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白,溅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直到心里的火气稍稍平复,才转身准备回去。

可刚转过来,就撞进一双盛满无措的眼睛里。她就站在过道入口,离我不过几步远,默默地看着我。

她的头发变得有些不一样,之前的波浪变小了,发丝被打理得柔顺服帖,卷度变得浅而柔和,垂在肩头,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温婉。

身上穿了件枣红色的短款风衣,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袖口收紧,衬得身形愈发纤细。

下身是一条深灰色的直筒裤,脚上踩着一双米白色的低跟皮鞋,鞋面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泥点。

她手里提着一个深蓝色的帆布袋子,袋口用绳子轻轻系着,隐约能看出里面叠得整齐的衣物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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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穿过过道,掀起她风衣的衣角,带着夜色的凉意。

她没动,只是望着我,眼角泛着淡淡的红,像蒙了一层薄雾。

先前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还在,只是多了些被刺痛后的茫然,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指尖紧紧攥着帆布袋子的绳结,指节泛白。

枣红色的风衣在灰暗的夜色里格外刺眼,像一团微弱却执拗的火,映得她眼底的红愈发清晰。

整个过道静得能听见晚风的呜咽和彼此的呼吸声,她就那样站在光影交界处,看得我心里莫名一紧。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抬步朝她走去。目光始终落在脚下的地面,没有看她一眼,连余光都刻意避开。

走到她身边时,我停下脚步,声音冷得像夜色里的冰:“以后不要再来了。”

话音落下,周遭的寂静似乎更浓了。

我没看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像被风吹得快要站不稳。

过了几秒,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水汽的吸气声,她好像抬手抹了抹脸,随后,那个深蓝色的帆布袋子被轻轻递到我面前。

“这是……”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哽咽,顿了顿,才艰难地继续说。

“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天冷了。”

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尾音被晚风卷着,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终于斜瞥了一眼那个袋子,帆布材质磨得有些柔软,看得出来是精心挑选的。心里的火气又窜了上来,语气更冷:“我不需要。”

她没说话,也没有把袋子收回去,依旧保持着递过来的姿势,手臂微微前倾,像是在做最后的坚持。

那份执拗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

我猛地抬手,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袋子,狠狠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袋子落在水泥地上,滚了几圈,里面的衣物轮廓隐约晃动。

我没再回头,也没再说一句话,转身就往楼道里走。

脚步踩得又重又急,身后只有晚风穿过过道的呜咽声,还有那抹枣红色的身影,像被定格在夜色里,固执地留在原地。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床垫发出吱呀的轻响,像被揉皱的纸页。

浑身说不出的难受,我不累,也不疼,就是莫名的烦躁。

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明明不困,眼皮却沉得慌,想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脑子里却乱哄哄的,什么都抓不住。

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无所事事的慌裹着烦躁往上涌,心里闷得发紧,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滞涩。

窗外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声响敲在窗沿,滴滴嗒嗒的,像是把那些挥之不去的烦闷一点点的缠绕在我心头,让我心神不宁。

我摸过手机按亮屏幕,已经十点了。

躺在床上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转,却抓不住任何清晰的念头。

一会儿是读书时的教室,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课桌上,老师讲课的声音忽远忽近,还有同学打闹的笑声;一会儿又跳到刚出社会的时候——背着半旧的行李袋在陌生街头打转,没地方住,睡过公园长椅,蜷过桥洞,实在熬不住了就凑钱在网吧对付一夜。

找工作屡遭拒绝,最后只能去做最苦最累的零工,手掌磨破了泡,渗着血也得接着干,发烧到浑身发烫时,裹着单薄的被子硬扛,身边连个递热水、说句安慰话的人都没有,只剩满屋子的冷清。

又想起王阳考上苏大那天,他兴冲冲地跑来找我报喜。那晚我们在街边吃烧烤,喝着冰啤酒,聊到天亮,连风都是热的。

再后来,遇到了苏小妍,我以为日子总算要不一样了,以为能和过去那个狼狈的自己好好告别,能抓住一点实实在在的幸福。

可没想到,这份幸福这么短,短到我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就好像要消失了。

思绪绕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到了她身上。我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笑,又轻轻摇了摇头。想她干什么呢。

我摸索着穿好衣服,推开房门。

按下灯开关的瞬间,暖黄的光漫满屋子,干净整洁的台面、归置好的杂物,连地板都透着亮,陌生得让我愣在原地。

我盯着这敞亮的屋子看了许久,空气里还残留着很淡的陌生味道,是她留下的。

转身拿起墙角的伞,轻轻带上门下楼。

一楼的过道静悄悄的,这个点外面早已没了人影。

我来来回回走了两圈,除了脚下踢到的几个空塑料瓶,别的什么都没有。

回到屋里,我坐在沙发上,伞斜靠在脚边。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敲得人心头发沉。

她在楼下待了多久?她带伞了吗?

脑子里反倒反复回放着她今晚的模样,指尖泛着冷白,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是不是对她太凶了?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可转念一想,她凭什么突然闯进我的生活?凭什么自以为是的做这些?我已经熬过了好几年的苦日子,早就不需要这些迟来的关心了。

我抬手按了按眉心,把那些莫名的情绪压下去。

反正话已经说出口,让她不要再来了,凶不凶的,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目光扫过整洁的屋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说不出的别扭。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透,空气里还飘着昨晚下雨后的湿冷气。我简单洗漱后换了件干净T恤,拉上外套拉链就出了门。

过道里已经有了些细碎的声响,老黄的修鞋摊还是老样子,早早支在了墙角。

他裹着那件标志性的土黄色皮大衣,领口扣得严严实实,正弯腰摆弄着修鞋的锥子和线团,动作慢悠悠的,哈出的白气在凉风中很快散了。

我本想跟往常一样径直走过去,没打算停下。

可路过摊位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个眼熟的东西——摊位角落放着个深蓝色的袋子,上面印着个浅浅的logo,正是昨晚我从她手里夺过来、摔在地上的装衣服的袋子。

昨晚后半夜我实在睡不着,又特意下楼绕了两圈,巷子里干干净净的,连袋子的影子都没见着,没想到被这老东西捡了个漏。

我停下脚步,指了指那个袋子:“老黄,你这东西从哪来的?”

老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手里的活没停,随口答道:“捡的。”

“捡的?”我皱了皱眉,“在哪捡的?”

他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皮大衣裹得太厚,倒闷出了点热,眼神瞟了瞟那个袋子:“就巷子口啊,今早摆摊的时候看见的。谁丢的不知道,看着像街坊们不小心落下的。”

顿了顿,他伸手拍了拍摊位的木桌,补充道,“我打开看了眼,里面的衣服都是新的,包装都没拆,还是名牌呢,一看就不便宜。反正我的摊位就摆在这里,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失主来认领。”

我心里忽然有点吃惊。

想起上次他用掺了红塔山的“软中”换我床头柜和竹椅子,还以为他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主。

这袋子里的衣服,就算他自己不穿,拿去二手市场换钱,也够他修半个月鞋了,没想到他居然真打算就这么放在这儿等失主。

我盯着袋子看了会儿,说道:“这失主应该不会来了,你自己留着吧。”

老黄斜瞥了我一眼,手里的锥子停在半空中:“你咋知道?你又不是失主。”

我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他上下打量了我两眼,目光从我的旧T恤扫到磨破边的牛仔裤,嘴角撇了撇。

“你穿得起这么贵的衣服?”

老黄这话让我一下噎住了,张了张嘴却没话说,只能下意识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

他说得对,我浑身上下没一件值钱东西,哪配得上这种包装都没拆的名牌?

可我还是嘴硬,我梗着脖子反驳:“我乐意,奢侈一把不行啊?”

老黄摇了摇头,手里的锥子在木桌上轻轻敲了敲:“我在这儿摆了两年摊了,见你那么多次,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他又扭头瞅了瞅那个深蓝色袋子,补充道,“而且这东西都是成套的,外衣、秋衣样样有,一看就是家里面大人买给自己小孩的。”

“大人买给小孩的”。这话落在耳朵里,心里莫名沉了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顺着脊椎往上爬,堵得我喉咙发紧。

我没再搭话,垂了垂眼,转身就走。脚步迈得又快又沉,过道里的湿冷气钻进衣领,却压不住心里那股乱糟糟的烦躁。

老黄在背后喊了句:“哎,你要是认识失主,知道谁丢的,记得告诉他一声啊,东西在我这儿呢!”

我没回头,也没应声,只是攥紧了拳头,一路快步走出了过道。

只是走出过道没多远,我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风裹着雨后的湿冷吹过来,我裹了裹外套,心里却乱糟糟的,全是老黄刚才的话,还有那个深蓝色的袋子。

我不是在意那袋衣服,更不是心疼那个女人——她愿意送,我愿意摔,本就是当着她的面做的,两不相干。

可我脑子里反复冒出来的,是老黄那句“就摆在这里等失主”。

他要是真就这么一直摆着,怎么办?

按理说,他自己收了拿回去穿,或者拿去换钱,我才该松口气,眼不见心不烦。

就算有哪个居心不良的人冒领了,也只能说算别人运气好,跟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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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偏偏怕另一种情况——怕她再来。

怕她像昨晚那样,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巷子里,看见老黄摊位上的袋子。

她肯定认得,那是她亲手递过来、又被我狠狠摔在地上的东西。

她会不会走过去跟老黄认领?

老黄那人嘴碎得很,街坊邻里的,一旦搭上话,指不定会聊到哪儿去。

她会不会跟老黄聊起我?

老黄会不会告诉她我天天从这儿路过,告诉她我干的是扛钢筋的苦活,告诉她我平时穿的都是几十块钱的旧衣服,甚至我上次用床头柜换他半包掺假软中、爱占小便宜的事。

他会不会添油加醋,说我性子冲、德行一般?

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浑身不舒服,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

更让我别扭的是,今天早上我还在他摊位前装作不认识这个袋子,硬着嘴说自己想奢侈一把。

她要是告诉老黄这衣服就是我扔的,那我可不就里外不是人了吗?

我还害怕老黄那个喜欢刨根问底的德行,他会不会问她和我是什么关系?她会告诉老黄吗?

光是想到这里我就快受不了了!!

我停下脚步,扭头往回瞥了一眼。过道里,老黄已经又低下头修鞋了,那个深蓝色的袋子安安静静地放在摊位内侧,像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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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了攥拳头,转身快步往前走,心里却打定了主意。

今晚收工回来,得去看看那袋子还在不在。

要是还在,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让老黄把它处理了,不能就这么一直摆着。

可又转念一想,我凭什么管?我又以什么身份管?

这种进退两难的烦躁感,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勒得我胸口发闷。

我只能加快脚步往工地走,指望用干活的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压下去。

工地的太阳毒得厉害,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混着灰尘在脸上划出几道印子。

手里的钢筋又沉又烫,可我没心思顾这些,脑子里反复绕着那些怕人的猜想。

老黄追着她问“你们啥关系”,她支支吾吾不肯说,老黄眯着眼打量她,再想起我今早装模作样的样子,心里不定怎么笑话我。

工友喊我歇会儿喝口水,我摇了摇头,抓起另一根钢筋往肩上扛。

只有让身体累到极致,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才会暂时消停。

可歇工的哨声一响,那股恐慌又卷土重来,比之前更甚。

收工时天已经擦黑,夕阳把巷子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没像往常一样抄近路,绕了个大圈才往出租屋走,脚步磨磨蹭蹭的,既怕看见那个袋子还在,又忍不住想确认它的去向。

快到过道口时,我下意识放慢脚步,探头往里瞥。老黄的摊位还在,只是那个深蓝色的袋子不见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随即松了口气——总算被领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硬着头皮走过去,老黄正收拾工具,土黄色的皮大衣搭在胳膊上。见我路过,他抬了抬头,随口道:“那袋子被领走了。”

我攥紧的拳头彻底松开,喉咙动了动,没应声,脚却没挪窝,等着他往下说。

老黄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嘿嘿笑了两声:“领袋子的是个女的,看着挺温柔,说衣服是给亲戚家孩子买的,孩子脾气倔,不乐意要,昨晚扔在巷口了。”

“亲戚家孩子”。

这五个字落在耳朵里,我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她总算找了个像样的借口,没把那层窗户纸捅破。

我垂下眼,盯着自己磨破边的牛仔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事总算翻篇了。

“她倒问了我两句,”老黄手里的工具“哐当”一声放进工具箱,“问这巷口是不是住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天天早出晚归。我琢磨着她说的就是你,就随口应了句‘是有这么个人’。”

我猛地抬头看他,心跳漏了一拍:“你还跟她说啥了?”

“没说啥啊,”老黄一脸无辜,手里的活没停,“她又问‘那孩子平时是不是挺忙’,我说看着挺辛苦,天天扛着工具出去,天黑才回来。她没再多问,谢了我就走了。”

我彻底松了口气,心里那点别扭劲儿也散了大半。她没说破关系,老黄也没刨根问底,只是顺着问话随口应答,这事总算没往我怕的方向发展。

“对了,”老黄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我,“她临走前特意托我给你带句话,说天凉了,早晚风大,让你添件衣服,别冻着。”

这话轻飘飘的,像一阵风刮过耳边,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老黄看我这反应,撇了撇嘴:“人家一片心意,听听就完了。那女的看着挺不容易,站在这儿犹豫了半天,才敢过来认领袋子,托我带话的时候也客客气气的。”

我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添衣服?

我从小到大没人惦记着添衣服,不也照样过来了?

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在我看来不痛不痒,可有可无,甚至有点多余。

我攥了攥衣角,旧T恤的布料磨得指尖发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袋子领走了就好,最好她以后也别再出现。

“行了,不耽误你上楼。”老黄收拾好工具箱,扛起凳子要走,路过我身边时补了句,“那女的看着挺真心,你要是实在不乐意,也别跟人置气,年轻人脾气别太冲。”

我没应声,转身往楼上走,脚步不快不慢,跟往常没两样。

后背的汗已经干了,晚风顺着楼梯间的缝隙吹过来,带着点凉意,我裹了裹外套,心里平静得很——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必要再放在心上。

回到出租屋,反手关上门,我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摸出一根红塔山点燃。

烟雾缭绕中,老黄的话、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那句“别冻着”,像过电影似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没掀起半点波澜。

我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到底是谁不容易?这话我没心思琢磨,也不想琢磨。

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我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老黄的摊位已经空了,巷口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空荡荡的巷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很好,这样就好。我心里想着,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旧毛衣穿上。天是凉了,该添衣服了,但这跟她没关系,只是我自己的事。

那些想躲开的、不愿面对的,只要她不再出现,就永远不会被提起。

我靠着窗户站了会儿,心里一片平静,没什么烦躁,也没什么多余的滋味,就像往常无数个夜晚一样。

连续好几天,巷口没再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松了口气,觉得日子总算回到了正轨。

不用再路过老黄摊位时提心吊胆,不用再担心转角突然撞见她,不用再对着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心烦意乱。

我告诉自己,这样挺好,眼不见心不烦,终于能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了。

可这份“安稳”没撑多久,心里就开始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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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下来靠在客厅沙发上,目光总会不自觉飘向门口,那扇老旧的木门紧闭着,半天没有动静。

我会想起她递袋子时微颤的指尖,想起她被我摔了袋子后没说一句话的样子,想起老黄说她“挺不容易”时的语气。

明明该庆幸她不再出现,可心里偏生像被什么东西空出了一块,乱糟糟的。

一想起她,就忍不住烦躁,觉得她打乱了我的生活;可刻意不去想,又觉得更不自在,坐立难安,连手里的烟都没了味道。

我到底在别扭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抬手拍了自己后脑勺一下,在心里狠狠骂自己:我真是犯贱!

骂归骂,胸口那股空虚劲儿却没散去。

这两天睡得格外浅,夜里总醒,醒来就盯着天花板发呆;工地上累得浑身酸痛,可到了饭点,看着食堂的饭菜却没半点胃口,扒拉两口就放下了。

我又看向门口,木门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划痕,是上次搬柜子时不小心撞的。她以后真的不来了吗?

这个问题像粒没捻碎的沙,悄悄落进心里,硌得人不舒服。

我赶紧别开视线,抓起桌上的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起身想去楼下买,脚刚迈到门口,又猛地停住,万一在巷口碰到她怎么办?

犹豫了半分钟,我还是缩回了脚,重新跌坐回沙发上。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楼道里传来邻居关门的声响,夹杂着几句模糊的对话。

我盯着门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的难受。

既盼着那扇门被轻轻敲响,又怕真的听到敲门声。

我到底该盼着她来,还是盼着她再也不出现?这个问题,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也没琢磨出答案。

隔天早上,我揣着空烟盒出门,刚走到楼道口,就看见隔壁房门大开着,几个搬家工人正抬着衣柜往外走。

我下意识往屋里瞥了眼,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墙角堆着几个纸箱。

这户型和我的出租屋差不多,只是没像我这儿把厨房改成小房间,是标准的一室一厅,看着比我的住处宽敞些。

我没多琢磨,反正邻居搬家跟我没关系,裹了裹外套就往工地走。

累了一天,傍晚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时,刚踏上六楼就觉出不对。

往日堆着杂物、沾着灰尘的过道,今天干净得发亮,连墙角的蛛网都被清理了,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柠檬味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驱散了楼道里常年不散的霉味。

我愣了愣,正琢磨着是谁这么好心打扫了卫生,邻居家的房门“咔哒”一声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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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缝里先露出一节光着的小臂,肤色是那种透着薄粉的白,细腻得像没经受过日晒,腕骨处带着浅浅的弧度,线条干净又柔和。

指尖纤细,指腹透着淡淡的粉色,正捏着一块半湿的抹布,布角滴着几滴细碎的水珠,在楼道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微光。

接着,她探出了半个身体。

头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鬓角,衬得眉眼比之前更显温润。

浅灰色的针织衫领口松松垮垮,袖口挽到肩头,刚好露出那截好看的小臂,褪去了之前的疏离感,倒添了几分烟火气。

我僵在原地,脚像被钉住似的,脑子里瞬间空了,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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