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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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看看直喘大气的白可染,道:“师父,你的伤真不轻,带有伤药没有?”

他想过去效劳,为白可染包扎。

白可染厉吼一声如豹,道:“少年仔,别再师父的听的我乱瘪的,你还不快动手?”

高峰道:“我这就来动手为你包扎伤处。”

白可染闻言火大了。

他指路通那面,吼道:“谁要你替我服务,你帮老路出刀呀!”

高峰看看路通三人像是忘了自已是老几般的狂追猛杀,干的可真有劲,便捉笑,道:“他不急,你急什么?”

白可染叱道:“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船沉了你小子也活不成!”

高峰吃吃笑道:“我知道,这叫同舟共济,不是?”

白可染道:“你知道还不快出手?”

高峰当然会出手,只不过路通刚才对他说话不礼貌——路通有些看不起他。

路通以为高峰后辈小子,他却忘了后生可畏。

白可染如果不受伤,他早就去帮路通了。

高峰心中在想着从前,从前他们几个各干各的,每人一个敌人,杀完了便走人,谁也没有帮助谁,这种鲜事至今他还想不通。

如今白可染要自己出手去助路通,不由对白可染道:“我伟大的师父,我的任务已了,虽未摘下姓洪的人头,可也差不多够姓洪的受的了,而你们的事——”

白可染立即明白高峰话中含义,不由大叫:“你不知道,段大姐怎么交代,咱们就怎么干,这一回叫咱们合起力量干,可未叫咱们各找对象呀!”

高峰惹笑道:“怎不早说?”

那面,路通刚巧绕过一棵大树,他闪向另一边却不料那红脸大个子斜身踢出一腿,“嘭”的一声直把路通踢得仰面倒下去。

另一个大力士已举着利斧冲过去了。

只不过那大力士带着重伤出斧,他的巨斧尚未落下去,一团人影比风卷残云还快的掠过他的右侧。

“噌!”

有着一声不大的清脆响,好一颗人头落下来。

“嘭!”

也真有那么巧,人头砸在倒在地上的路通背脊上。

原来路通是仰面倒在地上的,他发觉上面巨斧要砍下,早就一个大翻身,却被上面的人头打中。

斗大的脑袋砸身上,还真的重,砸得路通吓得一声怪叫出来。

那鲜血就在路通抬头看的时候,江河漓水般地洒得他满面一身腥。

另一个大力士发了疯,他叫出声:“老子砍碎你这小王八蛋!”

他当然是骂高峰,他的巨斧也指向高峰,那劈山砍石的架式,带着如狮的吼声,却并未吓倒高峰,就算这位巨汉仁兄真的是一头猛虎,高峰仍然未曾稍让,他不但不闪,反而一头冲过去,就好像他豁上了。

只不过他在敌人巨斧急劈的刹那间,像一条泥鳅也似的自巨汉左侧闪过了。

太快了,就像要追回逝去的时光一样。

高峰的短刀就在他右足尚未点地的时候,反臂横切如西极闪电一般。

当他的左足也沾地的时候,便闻得一声闷雷也似的狂叫,那冲天的鲜血就好像地上忽然冒出个血泉。

只可惜那巨汉的人头并未落地,带着巴掌一片皮肉红红的挂在巨汉的肩头上。

一时间巨汉没有倒下去。

那巨斧仍然在他的手中,巨斧的刃已嵌在身上,他就是双手仍然抓紧斧把才未倒下去。

他应该倒下去的,头都垂在背上了,那有不倒的道理!

于是,路通奔过来了。

他奋起一腿生生把巨汉的身子踢倒在草丛里,刚才路通就是被这大家伙踢倒的。

高峰笑得甚捉弄:“路老兄,你的伤……”

路通竖起大拇指,道:“老弟兄,你硬是要得。”

高峰道:“算了,我硬是要不得。”

路通哈哈笑,道:“咱们别逗了,把东西弄上咱们的破车上走人了。”

高峰道:“你的伤?”

路通道:“不碍事,快!”

高峰立刻拆开大车,把车上的三个包铜大箱拉到地上,真妙,大车上还有许多吃的东西,老酒一缸放在车后面,那个箩筐里还装了两个西瓜,天热正好解渴。

三个木箱还真重,高峰一人搬不动,也难怪洪百年养了四个大力士,原来为他抬银子的。

白可染与路通虽然也伤的不轻,还是帮着把木箱抬上路通赶来的大车上。

高峰指着几匹大马,道:“你们坐车我骑马。”

白可染忙摇手,道:“找麻烦呀!”

高峰道:“人已死,马不是咱们的了?”

白可染道:“三船帮的马都是有记号标志的,骑上他们的马,这件血案就找上你了。”

高峰道:“已经逃了洪百年,洪百年也知道这血案是段大姐安排的,怕马——”

白可染道:“你说的是不错,但马匹到了地头上,咱们的落脚处就泄露了。”

高峰叹口气道:“看来只有坐车了。”

白可染道:“车也不能坐!”

高峰道:“又是为什么?”

白可染见路通已把他的大车装好,三个木箱上面用干草覆盖起来,便那个破篷子也掀起来,看上去就好像他装了一车干柴草一样。

路通不说话,他好像突然间不认得高峰与白可染似的,抖着马缰绳口中一声:“答!”

他赶着大车走了。

高峰心中真是瘪,怎么也不一声招呼。

便在这时候,白可染把他抛掉的包袱找回来。

那个包袱高峰认识,包袱里装着两套道士装。

白可染已捉笑,道:“换上!”

高峰道:“怎么,又要我当你的徒弟?”

白可染道:“委屈你了。”

高峰嗤笑着,只得把那身道装再穿上。

白可染也把道装匆匆地穿上身,他的伤处不流血了,他很会包扎,只不过走起路来就慢多了。

白可染虽然走得很辛苦,但却也心情轻松,他对高峰笑笑,道:“高老弟,你难道只会出刀杀头吗?”

高峰笑而不答。

白可染又道:“我看到你出刀,你有更好的机会把刀子招呼在敌人的肚子上,甚至背上或腿上可是你宁愿冒险去杀敌人的头。”

高峰道:“我只会杀头。”

白可染道:“你说笑,会杀头的人便更会杀任何地方,你骗不了我的。”

高峰道:“你老兄也是杀手,所以我也不用骗你,我只会杀头。”

白可染吃吃笑了。

他真的不敢相信高峰的话,如此高手只会杀头,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白可染又怎会知道,高峰真的只会杀头那一招,高峰的老爹是高杀头,江陵府城的刽子手。

白可染道:“高老弟,你的闪电腾跃功夫也特别,是谁教你的?”

高峰心中笑,他如果说出是他在大山里看多了狼豹的扑跃而学的,白可染一定会大骂自己把他当成了猪。

白可染见高峰笑而不答,便又道:“确实高明,教你的人一定是前辈高人。

高峰实在忍俊不住,几乎笑抽了肠了。

两个人走得慢,头一天只走了四十五里半,只不过第二天他二人刚上路,忽然路上过来两乘软轿。

四名黑衣汉穿快鞋,汗巾挂在脖子上,短衫短裤,只因为大热天。

白可染一见就笑了。

高峰道:“软轿!”

便在这时候,软轿已停在他二人身边。

抬轿的不说话,四个人很恭敬的站一边。

白可染笑对高峰道:“上轿吧,我的好徒弟。”

那年头,那地方,还真有个怪规矩,道士可以坐轿,尼姑才能骑马。你不相信就算了。

如果你问这是谁定下的臭规矩,武当山全真子定下的。

两顶软轿闪着走,颠呀颠的没多久,白可染就睡着了。

别以为大太阳晒的头发昏,两顶轿上有顶篷,晒不到高峰与白可染。

第二天走了九十九里地,第三天又是一百一,一路上抬轿的不说话,直直的送到江陵城外面。

白可染本想与高峰下轿的,却不料远远的来了一个人,这个人高峰是认得的——他便是城里“龙记客栈”的那位朱掌柜。

朱掌柜拦住两顶软轿,他不说话,示意轿子往城里抬,他的人已走在轿前面了。

白可染不问为什么,因为朱掌柜不说话他是不会问的。

高峰也未说话,只因为他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情况不妙,当然多观察少开口。

两顶软轿抬得快,闪呀闪的闪进了城,也闪到了“龙记客栈”的大门口。

只不过朱掌柜手一挥,两乘轿子便一直进门。

软轿抬进后院里,白可染立刻下轿奔进一间大客房子里,他看见了。

高峰跟着也走进去,他的眼大了,眼珠几乎掉出眼眶,只因为房间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死人。

“桃儿!”

高峰叫着扑上去,他几乎哭出声来了。

他猛然的转过身来,血脉膨胀,目眦欲裂的抓着朱掌柜,道:“是谁杀了桃儿的?”

朱掌柜叹口气,道:“还用说吗,当然是三船帮的人干的,他们派出不少人到各处追查,在山上他们找上了那座小屋,却发现桃儿在洗衫,她洗你穿过的衣衫。”

高峰道:“他们为什么杀她?”

朱掌柜道:“桃儿不像个放羊女,她的双手白又嫩,脸蛋儿也娇艳,放羊女不是她的那模样,这便引起来人的疑心,他们吊起她逼问口供,他们要桃儿说出段大姐住在什么地方,桃儿便咬舌死了。”

高峰忿怒得真像是抓狂了。

他一跃而起,光景就要往外冲去了。

他的动作就表明他要去找三船帮人拼命。

朱掌柜立即用手拉紧高峰。

白可染未动手去阻高峰,但他却淡淡地道:“容易冲动的人,这个人一定活不长。”

高峰吼道:“桃儿死了,你还说这话!”

白可染道:“重于泰山之死,死而无憾,桃儿的死就重于泰山!”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若冲动去送死,便死得轻如鸿毛了。”

高峰怒道:“怎么说?”

白可染道:“三船帮有上千之众,在这江陵水旱码头,一人去杀谁?你能接近水龙吗?”

高峰道:“可是桃儿之仇不能不报!”

白可染道:“坝上死了那么多人,他们的仇都得报,只不过我们不急,我们有计划的行动!”

高峰道:“那是你的想法,桃儿是在我住的地方被杀死的我能不管?”

白可染道:“我们都听段大姐的。”

一边忙拉着高峰不放手的朱掌柜,也点着头道:“高少爷,白爷的话是对的,如果我们的组织办事不统一,各自为政,各行其事,那便难成大事了。”

高峰不开口了。

他除了再悲哀,还能怎样。

他除了心中再一次受到啃噬以外,他一无办法可想。

他喃喃自语,道:“我该怎么办? 我……我怎么这样扫把!”

白可染道:“生不逢时的人就是扫把,高老弟,我们都一样生不逢时。”

高峰道:“我们该怎么办?”

白可染道:“既知生不逢时,那就放手去做些什么,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高峰咬牙,道:“我不懂你的大道理,我只知道一件事情。”

他的双目凶光毕露,又道:“那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不要任人宰割。”

桃儿那么可人,他不该死的,就好像月儿那么温柔,星儿善解人意一样,她们三个既美丽又活泼,对高峰真是没话可说,就算她们与高峰守在一起一辈子,高峰也会高兴得每天高歌!

高峰想到三个姑娘,想到一起时候的欢乐,他好后悔为什么不带着她们远走高飞。

人都是活在后悔的日子里,如果人不求什么希望,这个人每天被后悔煎熬着,这个人一定会发疯。

没有希望的人最容易发疯。

高峰的希望呢?

他不会发疯,只有恨,因为他有个希望。

高峰的希望便是杀水龙。

所以高峰就算快要发疯,他也要忍耐着,因为他如果疯了,便无法再为星儿月儿桃儿做些什么了。

高峰在天黑的时候要离开了。

朱掌柜不让他走,但高峰非走不可。

他对白可染与朱掌柜说明,他要回半山上的小屋去看一看。

白可染摇摇头,他不再坚持要高峰留下来了他也是杀手,杀手的作风他太清楚了。

杀手欲消除心中的积郁,便是动刀。

刀在杀手的心目中,永远是光和热的凝聚点,也是生命的极至,如果刀欲升华,这个杀手才有活力。

高峰不愿自己窝囊,所以他决定走了。

高峰这一走,朱掌柜可就惨啰!

当刘胖子把白可染的伤弄好以后,朱掌柜对白可染道:“怎么办?大姐知道剥我的皮!”

白可染一笑,道:“也没有这么严重。”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要回我的西山道观了,大姐有什么吩咐没有?”

朱掌柜道:“有,命你超渡桃儿。”

白可染嘲笑道:“免了,大姐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冒牌货。”

朱掌柜道:“大姐当然知道,只不过大姐要你陪着桃儿的灵前往司徒德的地方去。”

白可染道:“可是我的法器还在西山道观。”

朱裳柜道:“招魂铃、桃木剑、黄表香纸带魂香,这些东西全都拿来了。”

白可染道:“也罢,我就在此地等到三更天。”

朱掌柜仍然愁眉苦脸不快乐。

高峰没有留下来,他就没法子向段大姐交待。

白可染问朱掌柜,道:“这么多天未见大姐了,她在策划着什么呢?”

朱掌柜道:“段大姐关起门来不见人,谁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他轻轻指着白可染,又道:“这一回你们三人又立了大功,虽然仍逃了洪百年,可也叫三船帮知道他们过的日子是多么的不太平了。”

白可染道:“只不过我们也付出太高的代价了。”

朱掌柜道:“不说了,你歇着吧,三更天我来叫你。”

就在他刚要出客房门的时候,暗角处忽然转出一个人来。

是个老人家,但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这老人不但来的快,而且伸手把朱掌柜又推进屋子里。立刻又将房门关起来。

朱掌柜灯光下一瞪眼,道:“是你,草上飞!”

“草上飞”云龙来了。

段大姐有许多消息需要传递,这种事大部分都落在云龙的手上。

他现在就是奉命而来。

匆忙的,云龙看了白可染一眼,他点点头。

白可染一眼:“老路回去么?”

老路,当然是路通,三大箱银子藏在路通的破车上,那是从洪百年手中夺来的。

云龙点头,道;“段大姐就是得知路通把东西送去,又知高峰只伤了姓洪的,便立刻要见高峰,他人呢?”

一边,朱掌柜两手一摊,道:“看看,看看,这一回我惨了!”

云龙道:“怎么说?”

朱掌柜道:“高峰见桃儿已死,便要回去小屋了,他要去看看小屋,我也没有办法留住他!”

云龙道:“糟了!”

云龙道:“桃儿已死,小屋就不能再去了,那个地方已经不稳秘,早就被三船帮的人盯上了,他这一去,说不定还会上大当吃大亏。”

白可染道:“怎么办?”

朱掌柜道:“你快去追上看一看,万一有什么不对劲,你直接去找段大姐。”

从“龙记客栈”的后院门,一辆单套老马车,拉着一个槐木棺材,走在马车前面的是个中年道士。

招魂铃儿叮当响,那道士半垂目八字步,右手桃木剑不时地虚幌抡一番,然后是香纸烧一张,就那么哼呀啊地出了城,往山边缓缓地走去了。

半夜三更天,外面有人送出棺,虽说不同与湘西的赶尸可也令人不敢开门看。

谁也不愿意半夜出门看死人。

大车上装着桃儿尸体,除了道士白可染,只有一个赶大车的在叨咕着。

赶大车的叨什么?

他叨咕着的话原来是在叫魂。

“孩子呀,西方极乐你去吧,那儿没有仇恨没有杀,那儿只有笑哈哈。孩子呀,死了死了就算了,一死百了呀,下轮回转你别再当女人,你当男人。”

这话是可以变的,如果死的是男人,他便又会说:“下回你别当男人,你当女人。”

话是人说的,也是人编的,只要听的人高兴,怎么说都行得通。

这年头总是饿不死嘴巴圆滑的人,有些巧嘴人物,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死人能叫他说得从棺木里跃出来。

是的,棺材里人是打算跃出来的。

你以为棺材里装的是桃儿?

棺材里装的是另有其人。

朱掌柜送走大车,他仍然很烦恼。

高峰如果出事,他就麻烦大了高峰年少气盛,更要紧的是高峰的江湖经验不足,他只是凭着刀利会杀头。

他先是到半山的小屋而来。

其实他也知道,三船帮的人一定会在小屋四周隐藏着人物盯梢。

高峰就是将计就计。

他已经想明白了,如果想找水龙面对面放手一搏,他就必须冒个险。

冒险当然是冒生命之危,高峰已经想通了,星儿月儿甚至桃儿都死了,他为她们去冒险也是应该的。

他已经很满足了。

满足一个人的欲望是不容易的,这世上的人没有一人永远地是满足的,因为这世上有许多以为自己正常的疯子,他们已经得到了一切,得到了比别人多的东西,但他们仍感不满足,他们仍然在打破头的挤命争夺,而且还强取豪夺,手段残酷,这种人太多了。

只有人例外,这个人是高峰。

他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了,已经有三位姑娘爱过他了,他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

这世上有多少活了一辈子的人,不论他的本事有多大,理想有多么的崇高,也不一定会有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而高峰却有三个喜欢他的女人,他顿感满足了。

他在“龙记客栈”的时候,除了悲哀就是满足,两种迥然不同的情怀,冲击得他下了个可怕的决心。

他要决心要为三个死了的姑娘做些什么了。

为三位死难的姑娘做的事,当然也是为段大姐做的,只不过高峰此刻以为自已应该为三个红粉知已而拼命罢了,他已没有想到段大姐了。

夜,很静,半山上更静,半山上只有风吹草动声。

现在,风吹草动中有了足音。

高峰来了。

他算一算日子,离开小屋已经九天了。

九天的变化太大了,去时还见桃儿笑哈哈,如今回来桃儿已不在这人世了。

高峰到了小屋前,他先是看看四周,他的五头羊不见了,那门前堆着的草也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四周,只有那扇门还紧紧地关着。

高峰站在门口光这看着江面,零零星星的灯火分散在江面上,里边也有灯光,只不过帆影已失,夜间江面少行舟。

他很想哭,甚至大哭,但他在看了江面以后,便咬牙忍住了。

他知道水龙仍然在船上,他住在大船上很安全,因为“三江八怪”紧随在他身侧,如果想同水龙面对面地决一死战,他的冒险可大啦!

高峰伸手去推门了。

“呀!”的一声,门儿应手而开。

就在他转头带步往屋里进去的时候,忽然一团影子罩过来。

是一只网,而且那网似乎还含着细细的链丝。

高峰本想出刀,但他却忍住了。

他也忍着背上挨的一家伙。

那一奖几乎使他叉气。

高峰被掀翻在地上,便已闻得屋内怪笑声,道:“连着网包起来。”

于是,屋内有了灯光,高峰也看到三个怒汉——这三个人高峰当然认识。

“铁浆镇三江”白家兄弟二人——这二人也是三船帮的外事打手,另外一人正是“俏渔郎”何无痕。

何无痕的伤早就好了,当高峰出刀破网以后,他便又把他的网加以特制何无痕的渔网不网渔,他只网人!

他把渔网加了个细细的钢丝链,如此便不怕再被刀割破而叫敌人有逃走的机会了。

高峰本来是出刀的,但他突然地变了念头,他甚至在网中叹了一口气。

何无痕见高峰叹气,他笑。

他笑得十分得意,道:“小王八蛋,你终于落网了,你的刀再利,老子的网是铁的,哈……”

他发笑对白自在道:“快,咱们终于活捉这小子了,麻袋连网装起来,咱们走!”

白自在忿怒地在高峰身上连踢十八脚,他在骂:“你奶奶的老皮,你小子出刀只往人的脖子上招呼,你他妈的一下子就要命,今天落在咱们手上,我的儿,你的恶煞来了,我先揍个痛快。”

高峰又憋声道:“你最好把我打死。”

白自大怒举四十斤重铁浆,吼道:“你以为老子是观世音,砸烂你的小狗头。”

何无痕忙拍住道:“不可以!”

白自在也道:“口供还未问出来,怎可以就便宜了这小子。”

白自大收起浆,又狠狠的一脚踢,他踢在高峰的脑袋上,高峰被他踢得头发昏。

“啊!”

高峰好像昏了。

白自大骂:“你娘的臭皮,老子叫你知道人的头是多么的重要!”

是的,高峰也知道头的重要,其实人身上什么地方也重要,只不过头更重要。

高峰在想,他杀人的头,如今被人在头上踢,他还赚到呢!

如果想同水龙面对面,此刻就得忍下来。

何无痕道:“快动手,我们总算等到这小子了,哼,这贱货有种,她自杀,这小子还是被我们逮到了。”

高峰闻言,忍不住大叫道:“是你们把桃儿逼死的,是吗?”

何无痕勒紧手中网,得意地道:“为你自己想想吧,你还想有活的机会?”

高峰想拔刀,但他如果对这三人下手,他就没有机会与水龙面对面了。

他本来要找支船直接往水龙的船舵叫阵,因为他觉得那样才是真正为三位死去的姑娘做些什么,而现在——

现在他不挣扎了。

他甚至任由三人把他胡乱的装入一个麻袋里。

高峰被装入麻袋以后,还真被三人痛打一番,打得他呼吸也感困难。

他不叫,他忍了。

那种不辨什么地方的乱打乱踢,有几脚还踢中高峰的脸蛋上,只踢得他流出鼻血肿了唇。

他被困在麻袋里便闪动一下也不易,他只有忍着不叫鼻子的血流的太多,他把大部分的血又吸入肚子里。

高峰是由白自大扛在肩上的。

白家兄弟早就恨透高峰了,白自在很想用铁浆把高峰的脑袋打碎。

白自在走在前面引路,他们很少来到这儿,三船帮的人都是活动在水面上的。

何无痕很高兴地走在后面,抓住高峰,是他的心愿,因为自从他几乎被高峰杀死以后,他有把握活捉高峰。

“三江八怪”自视甚高,劳三大与何无痕吃过高峰的亏以后,“三江八怪”的气焰小了许多,但他八人的心中却都下了决心,非杀高峰不可。

何无痕就是这种愉快的心情,他走在后面带着一副得意的微笑。

岸边隐藏着一条快船,当何无痕撮唇一声尖锐的口哨吹起来,那快艇也有了反应。

快船迅速地转过来,快船上明显地站了四个青装赤脚的汉子。

有一个汉子跳上岸,双臂贯力地拉着一根绳子,他把快艇抓上岸边,笑问道:“何爷,白爷,得手了?”

“嗯!”

何无痕看着白家兄弟把高峰扛上船,他这才安心地跟着跃上快船。

江中快船可逆水行舟,三支奖三边摇,快船吱呀吱左右晃,压得船边的水“叽叽”地响,可也快得像飞一般。

高峰不吭声,自从他在麻袋中被打得七荤八素之后,他假装着昏死过去了。

何无痕站在麻袋边,他对白家两兄弟道:“刚才我们一顿打,但不知是否把这小王八蛋真的打死了?”

白自大道:“这我所希望也。”

白自在道:“会杀人的人也自然会挨揍,我以为这小子大概只是昏过去了。”

何无痕道:“如果死了,那就美中不足了。”

他小心地用脚推踢麻袋,又道:“千万不能死,姓段的贱人不除,当家的芒刺在背,有了这小子,还怕他不招出那贱人的藏身之地?”

白自在道:“姓段的女人神出鬼没,飘忽不定,她的那些为她拼命的,当家说都是当年段洪的陆上手下人物,可是这小子才多大?”

白自大道:“他顶多不过十八岁,我看他绝不是段洪的什么手下人物。”

白自在道:“十八,我看他有十六就很偷笑啦!”

白自大道:“那就更不是段洪手下人物了。”

何无痕却沉声道:“我如果猜得没错,这小子是子承父志。”

白自在道:“这话怎么说?”

何无痕道:“他的年纪小,当然不会是段洪的手下人,但他的父亲一定是的,当段洪全家完蛋,坝上的陆上分舵风云消散以后,这小子的爹便把积压在心中的仇恨散播在这小子的身上,他苦学成功,决心继承父志,所以他的年纪就不像另外的几个那么大了。”

白自在在点头,他兄弟白自大也点头,道:“何兄,你的这一解释很合乎道理。”

何无痕自以为是地道:“什么合乎道理,根本就是这么一回事。”

麻袋中的高峰当然没有昏死,他把何无痕的话听得很清楚。

到现在,他总算肯定那夜与段大姐同床共枕的时候,段大姐的话是真实的。

从敌人口中听得这些话,高峰便不再怀疑了。

他开始为段大姐感到同情。

当他那次听到段大姐涕泣着提到当年一段往事,他还以为段大姐喝多了酒,在讲古呢!

他却不知道,有许多事情,就是喝了酒之后才说出来的,这就是“酒后吐真言”。

快船大约驶了快一个时辰,麻袋中的高峰觉得很奇怪,如果船驶对岸,半个时辰就够了,可是如今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了。

他被困在麻袋中卷伏着,身子真有些麻木的样子,他动,只能轻轻的动,因为如果被白家兄弟发现麻袋在动,少不了又是几脚踢上来。

高峰不愿再踢,所以他动的很轻,很慢,看上去就好像是被摇晃的船晃得动颤似的。

他便在这种摇动中,自腿上拔出了短刀。

高峰拔刀在手,他的心中便有着一种稳定。

有许多人的胆量是建筑在刀的上面,有了刀便胆量壮多了。

高峰此刻也有这种心情,他相信他可以破网而出,如果水龙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便会用刀。

他已经准备好了,他更相信这网虽然有细工的铁链,却仍难抵挡他的刀。

高峰的刀削铁如泥——自从他发觉他的短刀可以碰断敌人的兵器以后,就知道这把短刀是宝刃了。

高峰的老参高杀头的刀也是名刀,只不过他爹的那把刀太吓人了,那把厚背砍刀净光耀眼睛,刀把子上还坠着三块血红的网布条子,想当年高峰小的时候,他还没有他爹高杀头的那把刀高。

“咚”!

快船好像碰着什么了,快船猛一震,便闻得何无痕大叫,道:“文老九,个长门神,快去禀知当家的,抓住那个小鳖娃儿了。”

文老九的外号叫长门神,也是“三江八怪”之一,这人一身瘦高,倒吊着一双眉毛,看起来好像要哭的样了,这种人不能笑,笑了比哭还难看,因为笑的时候,一双浓眉好像要掉下来了。

他站在大船上嘿嘿笑,道:“我的俏渔郎,你在说什么呀,你要我怎么对当家的说?小鳖娃儿又是谁?”

何无痕大叫,道:“就是那个专门杀头的操他娘王八小子呀!”

“真的?”

文老九还有些不敢相信地又道:“在那儿呀?”

何无痕指指大麻袋,笑得很得意地道:“连同老子的网,一齐捆在这麻袋里面了。”

便在这时候,斜刺里奔过来一个黑面大汉——哈,高峰的对头冤家来了。

“黑头”劳三太的伤好了,他奔过来大吼,道:“老何,你真的捉住那小王八蛋了?”

“就在这儿!”

他指指麻袋。

劳三太大笑,道:“快快抛上大船来,他娘的臭皮,老子先切下他身上四斤瘦肉下老酒!”

何无痕道:“刚才我们三人才动手,已经把这小子打昏死过去了,你若想在这小子身上出口鸟气,那得先由当家的问话再下手。”

劳三太大是满意,他叫道:“好,我去请当家的,你们先将这小子抛到大船上。”

劳三太走了,他往大舱门走去。

水龙的大舱有三层,头上层是他的办公事地方,接见各路分舵的头头,就在最上层;第二层乃是作的修行活动地方,他还带了几个家着住在第三层。

他现在就在第三层睡大觉。

大船乃是三大桅两小桅,“三江八怪”分别住在前排两个小船中,大船上十二个扬帆掌舵的大汉,这些大汉个个都是身手了得,也是水龙在三船帮百中选一的人物。

“通!”

那支麻袋被白家兄弟二人抡上了大船,真不幸,高峰的人头撞在船甲板上,他几乎真的撞昏过去了。

他没有叫出声,因为他的刀在手中。

他只等水龙出来了,如果水龙走出来,他就要破袋而出。

他相信他可以切下水龙的人头。

附近有了脚步声,听起来好像来了不少人。

是的,“三江八怪”到齐了。

除了何无痕、劳三太、文老九之外,从船头又来了“鬼叫天”田文、“河神”齐升,从船尾也来了“江怪”李大山、“八爪怪”石飞、“水上疯子”伊浪。

八个水怪有七个围住在麻袋,白家兄弟还带着铁浆,准备水龙出现他们就打扁袋中的高峰。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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