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认同危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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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1点55分

“什么？”艾维·帕金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我……杀了你？”然后她拍打着大腿连着苦笑了几声，“啊……你可真把我给难倒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让我和这座城市所经历的一切事情之后……你所想出来的所谓宏伟计划就是让我杀了你吗？作为一个精神病医生这样说别人真的不合适……但是雅各布，你疯了！”她摇着头擦去了眼泪喊道。

“可能确实如此吧，”索顿坦承道，然后走回车前将手伸进车里打开了前头灯，“不过我这个决定也是绝对完全理性的。看到水库中间那个小小的橙色浮标了吗？”他边说边指着道，“那里面有几百加仑这几周我一直在使用的特殊精神药物亲爱的艾维。午夜时分它就会爆炸，把我调制的这份小鸡尾酒洒到整个城市的供水系统里去。任何血液中含有这种毒素的人大脑当中负责逻辑的部分都会被它慢慢溶解掉，然后就等着生动的幻觉、精神分裂和偏执伴随他们一辈子吧！哈哈哈哈！”

艾维徐徐回答道：“可是……我还以为这是你藏在城市各个地方里的大脑干扰装置的作用呢，除非……你没有……整件事只是你用来转移注意力的？”

“不不不，”索顿一边回答着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25美分的硬币，随意地抛向空中，然后再接住，“那些设备也都是真的，而且不管它们当中有多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面能够使用——”说着他看了一眼表，“4分钟后它们都会按照预设开始运转，用微波扫荡尽附近所有人的大脑软组织。”说话时他又抛起了一枚硬币，然后用食指和中指将其夹住，“这两个面可真是完美啊……就像这次双管齐下的袭击计划一样，我故意让警察行动起来，好让他们忙起来别来打扰我。并且就在他们设法及时解除所有被我藏起来的宝贝的时候，我依然还有后备计划随时都准备实施。”他最后又抛了一次硬币，在落下来的时候用指关节接住了它，让其在上面一圈又一圈的旋转滑动着。

听完后艾维拿枪指着索顿，犹豫但又高声地说道：“好吧，嗯……你可以……取消倒计时的！如果刚刚那些是你想要的，那你已经实现目的了。只要你停止了倒计时，我就给你……给你想要的一切！”

“呵呵！”雅各布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回答道：“孩子啊，你很有上进心，精力充沛并且十分勇敢。你真的是个很勇敢的女人，敢一个人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也很聪明，能弄清楚我在哪里，我还得给局长发张地图他才能知道呢！不过你缺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一张扑克脸。”

“这又是什么意思？”艾维眨了眨眼睛。

“撒谎的能力。”他耐心回答道，“你真是一点也不会撒谎，你根本就没打算朝我开枪……除非有更多的刺激，让我们看看我们接下来能做什么吧。”说完索顿俯下身将毛衣拉上去盖在头上，将其脱了下来，然后开始解衬衣的扣子。

“我的天哪！”艾维不由得喘息着向后退了一步。“你……你对自己都做了什么？”

“喜欢吗？”索顿邪恶地微笑道，“这是我自己搞得小设计，不过恐怕这不是我独创的，而是从科幻电影和电子游戏里面得到的灵感。但它还是非常的特别。”他说着一只手抚摸着前胸，手指轻抚着深嵌进肌肉里的玻璃和金属凸出在外的部分，无数电线与管子从中延伸出来。

“很多人应该都不知道，在之前那次不幸事件当中，我的心脏被那位前病人给割伤了，他一刀直接刺穿了我的心室。如果他是故意的话这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几率……不过嘛，混沌与无序正是宇宙运行的方式啊！最终造成的结果是我的心跳能力一直缓慢而稳定的下降着，因为其他伤口对我肺腔所造成的伤害，没有外科医生敢冒险给我植入人工心脏，所以在他们想出更好的办法之前，数字起搏器就成了解决方案……也是这个东西让我一直坚持到了今天。按医生的意思是‘你会死的，这只是时间问题。但至少我们可以说我们已经尽到最大的努力了，没有人会起诉我们’。”他说着耸了耸肩。

艾维站在那里，因为昔日同事触目惊心的胸口惊呆了，低声道，“看起来好……这是你自己干的？”

“是的。”索顿骄傲地回答道，依就咧嘴微笑着，“芭芭拉护士帮了我一点忙，但主要是我自己弄得，在拥有心理学位的同时我还拥有电子学位，虽然我真的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应用到它。这个装置除了让我血液源源不断地流淌之外还会让我的性欲一直处在高昂之中，嘿嘿嘿嘿……它同时也是脑波干扰机的触发装置以及漂在蓄水池中间的化学鸡尾酒的引爆装置。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你现在是唯一能阻止这两个东西激活的人了！”说着他又笑了，“你要做的就是杀了我……在最后期限到来之前杀了我，让我的心脏停止跳动，这样大家就不会变成像我一样的疯子了！”

晚上11点57分13秒

芭芭拉·戈登轻声呻吟着，游离在即将失去意识的边缘。

她现在脸朝下躺在坚硬的沥青地面上，全身都疼痛不已，浑身发冷，并且……还中枪了！

她思考着，强迫自己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痛感上面。

“可恶……主人……朝我开枪……想杀了我……他肯定是发现了……我准备的惊喜是什么……我不应该试图把它……藏在背后的……当时我还站在……镜子的前面……”

她又轻喘了一下，失神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听到了主人的声音：“你要做的就是杀了我……在最后期限到来之前杀了我，让我的心脏停止跳动，这样大家就不会变成像我一样的疯子了！”这些话让芭芭拉的血液都不禁熊熊燃烧了起来。

“杀了他？杀了让我活着的理由吗？杀了那个造就了如今的我的人吗？不！不！我绝不会允许的！只要我还活着就决不可以！那个婊子要想要主人的心的话，那她就得先跨过我的尸体！”这样想着她占满了鲜血的手弯曲着握紧了。

“很好，我还能动。”

于是她缓慢地，痛苦地一点一点地移动着，翻过身拿出绑在背上的那个惊喜——一把9毫米贝雷塔手枪，拉开了保险栓。

“一枪命中，”她喘息着自言自语着，因为肺部开始充血而几乎要窒息了，“我只需要……一枪命中……”

晚上11点57分49秒

布伦斯局长眨了眨眼睛，然后将其睁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昏过去了，这让他非常尴尬，他受伤了……

“万能的主啊……他打伤了我！好疼啊……不过多谢痛苦这位常常伴随我的老朋友了，起码它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只要还活着，战斗就还没有结束……”

他一边轻声呻吟喘息着一边试图翻过身来，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血红色，然后又变成了乌黑色……之后又都很快消散殆尽了。

“该死的，不是这只手！这边的肩膀中枪了。你可真是个傻子啊埃德，这一下差点就疼得受不了了，再这样你就会彻底的失败了，要聪明一点，圆滑一点……”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的左腿现在一片血肉模糊，很可能是因为神经和血管损伤，反正已经没有知觉了。

“啊行吧，反正我也没打算今晚去跳查尔斯顿舞，最重要的是我还活着，还能动。”

他强忍着剧痛，慢慢地抬起右腿，迅速摇晃了几下让裤腿滑了下来，露出了绑在脚踝上的备用武器。

然后他放下腿，扭动着小腿把枪套紧紧地夹在人行道和其之间，然后慢慢地向前移动着。

手枪从被推走的枪托当中露了出来，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好吧，坚持住埃德，你能做到的。你虽然老了，但还没到入土的时候呢！”

他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抓住那把短臂手枪，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瞄准了目标。

“只需要一个机会就好……只需要一个……只需要……一枪命中……”

晚上11点58分11秒

“我、我不能这样做，”艾维痛苦地放下了枪，“你知道我的过去雅各布！你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我做不到站在这里冷血无情地杀了你！如果你真这么想寻死的话，你为什么不自杀呢？为什么还要制造……这一切呢？”她说着手指向了外面，“而且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让我经受这一切啊？！”

“为什么？这可真是个永恒的问题呢。求知是我们的天性，对于知识的发声表达这个巨大的未知困扰着地球上的每一个人类。这就是我们被赶出伊甸园的原因。”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当然前提是你相信那些话，人被蛇引诱咬了一口苹果，让她尝到了知识之树的味道，这恰好能够激起她对知识的食欲，于是她想要获得更多……呵呵”说着他咧嘴一笑，“然后这个时候上帝说：‘对不起，只有第一口是免费的，剩下的你们得付出代价。’然后就把亚当和夏娃给踢了出去。或者……其他的一些可能。无论如何，从那时起对于知识的渴求就一直在困扰着人类，有时会推动进步，而有时则会阻碍进步。唉……而现在，在这里，在这个时刻，在这个考验你的时刻，你依然在问我‘为什么？’。这是一个简单又复杂的问题艾维，不过出于好意，我会试着回答你的。”

“几年前，一个年轻人来到工作单位正准备工作，却被告知工厂被关闭了，企业被卖掉了，他失业了。他震惊、伤心、又沮丧，不过依然希望事情能够得到妥善解决，他离开那里打算回家，结果在路上他的车却抛锚了。那辆车他已经买了好几年了，而且只差一次还款他就能还清车贷了。他十分沮丧地下了车决定步行回家，只要回到家他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就可以让当天遇上的压力和痛苦都烟消云散了。但在回家的路上他迷路了，最后来到了镇上最坏的地方。在那里他遇上了一群街头混混，他们打了他一顿，偷走了他的钱包，甚至把他的鞋子都给拿走了。即使伤痕累累并且满怀屈辱，他依然设法回到了家，一到家他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然后发现妻子和另一个男人上床了，这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爆发了，拿起一把屠刀对准了妻子和情夫。”

“这就是你的遭遇吗？”艾维问道。

索顿摇了摇头道：“不，这实际上是迈克尔·道格拉斯执导的电影《堕落》里的情节……当然除了最后那部分，那出自埃米纳姆的一首歌《负罪感》。无论如何那都不是我遇上的遭遇，但我以前的那个病人鲁迪有过类似的遭遇，重点是，仅仅只需要糟糕的一天就能完全毁了他的生活，把他变成一个怪物，而在经过了糟糕的一天之后，我也完全失控了。”

说着他走到艾维正前方，伸手把枪直接顶在了自己的心脏上，开口继续道：“那么，告诉我艾维……想想你今天所遭受到的一切……想想你逃跑时的恐惧，想想你遭受到的屈辱和堕落……特别是你用“密匙”解锁我隐藏在你脑海里的信息时候的情景……还需要再说什么呢？你放弃了自己的道德去引诱和利用无辜的受害者来逃离我的阴谋，还把一个无辜的同事变成了一直想着要自残的废人，还心甘情愿让别人公然对你性侵犯，你做这些事情……就为了想要阻止我。你已经失去了支持你、安慰你、让你保持稳定的一切，所以……怎么样才能把你逼到崩溃的边缘呢？”

晚上11点58分33秒

艾维站在那里，依然在犹豫不决不知所措着。

这时左边人影的动作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又一次看到了讨厌的影子索顿。

此刻他正诡异地飘荡在本人后方，手上举着一个小牌子，上面闪烁着数字倒计时：11：58：59……11：59：00…… 11：59：01…… 11：59：02……，就好像她还需要被人提醒剩下的时间有多少一样，这让她拿枪的手不住颤抖着。

“快停下雅各布！拜托了！我们没必要非得这样！我们可以……可以好好谈谈的！就我们俩！求你了……请别逼我这样做！”

“对不起艾维，谈话时间已经结束了。”索顿低头看了一眼表，摇了摇头道。

“哈哈！现在还只剩不到一分钟了！滴答……滴答……”

“快停下吧！”艾维又一次恳求道，“快停止倒计时！或者……或者……”

“或者什么？你会杀了我吗？这才是我想要的艾维！我想要你结束我的生命，别再让我可悲的存在于这个世上了……快点动手吧……很简单的，只要扣动扳机，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做不到！”

“不，你做到的！”索顿皱着眉头回答，“你就是不想做而已，想想你的父母，你的爸爸和妈妈，在他们街角开的杂货店里……还有那晚溜进来在你眼前开枪打死他们的强盗。你那和善、可爱、信奉和平主义的父亲把非暴力思想深深地灌输给了你，让你即使面对一个手里沾满了你父母鲜血的瘾君子冷血杀手，所能做的都只是站在那里眼睁睁得看着他跑掉，而不是去做该做的事情……”

“混蛋，快别说了！”

“……像对付一条肮脏的疯狗一样对付他……”

“不要这样！”

“……结束他那条贱命！”

“我做不到！”艾维尖叫着，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我不能……我不能杀人。我做不到好吗？我做不到！！！”

“但你必须要这样做！如果你不杀了我，这座城市里的每个人都会遭殃。想想《激情风暴》（美国动作片）吧艾维，现在只剩30秒了艾维，而这里有什么啊？杰克逊维尔地区大概有一百二十万人口呢。告诉我……你的道德感有上百万人的生命值钱吗？一条命难道抵不上这么多条命吗？我想我们将会在另一个……现在只剩下26秒了是不是？”

晚上11点59分35秒

索顿的影子克隆人不再满足于只扮演本尊沉默的搭档了，他来到艾维身边，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道：“他说的对艾维，你必须要这么做，你必须要杀了他。”

晚上11点59分36秒

“但是我做不到……”艾维绝望的想道，

“血好冷，他的血会脏了我的手……”

晚上11点59分37秒

“别再装可怜了，我们的手都早就被弄脏了，包括你，看看你今晚都干了多少事了！”

晚上11点59分39秒

“但这次不一样！如果我杀了他的话，那我就会成为杀人犯了……”

晚上11点59分40秒

“你会成为英雄！”影子索顿催促她道，“你会拯救全城的生命，难道你觉得让其他人受苦就更好了？”

晚上11点59分43秒

“不！那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

晚上11点59分44秒

“不要但是了艾维！这种事没有什么中间立场。要么杀人，要么被杀。不管你怎么掩饰，只要你不阻止他的话，那些人的下场就会和杀了他们一样！”

晚上11点59分47秒

“这……这是唯一的方法吗？”艾维心想道，“这是唯一的选择吗？是杀人，还是被杀？我不能……让别人因为我太软弱而受害了，不能再死板了……我必须……必须要这么做……”

晚上11点59分49秒

当她稳住手掌再次瞄准时，帕金森医生想象着父亲如果在的话此时的表情，眼前不禁浮现出了他眼中流露出悲伤失望的样子。

“你不能这么做艾维！拜托了！别杀他，会有别的解决办法的，快想想！你这么聪明亲爱的，肯定能找到不杀死他的办法的！”

晚上11点59分51秒

“不行的爸爸！”艾维大声道，“来不及了，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必须得这样做！”

晚上11点59分52秒

“不宝贝！”艾维的父亲悲伤地回答道，“总有另一种办法的，只是我们没法及时找到而已。拜托了亲爱的！”

晚上11点59分53秒

艾维摇了摇头，“对不起爸爸，我必须这样做！没有时间了！我别无选择！”

晚上11点59分54秒

“总有选择的宝贝！”她的父亲坚持道，“夺取生命还是饶恕生命同样也是一次选择，夺去别人的生命是毫无道理的艾维！”

晚上11点59分57秒

“对不起爸爸！”艾维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淌了出来，她后退一步，枪口对准了雅各布·索顿的心脏，“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晚上11点59分58秒

“一旦你越了界，你就再也回不去了！”她的父亲恳求道，“事情永远也不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的！”

晚上11点59分59秒

“那就……随便吧。”艾维闭上眼睛低声道，扣动了扳机。

晚上11点59分59秒

当讨厌的对手后退一步，终于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的时候，芭芭拉充满喜悦的脸上露出了疯狂的笑容。

“可算来了！这就是我等待的时机。到此为止了婊子！为了主人……也为了我自己……这一枪可要好好地开呢。”她对准了准星，然后扣动了扳机。

晚上11点59分59秒

爱德华越来越仔细地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同时心里也越来越担心。

他发现一想到要杀人，帕金森医生就陷入到了严重的恐慌和精神崩溃当中，他意识到她做不到。

“该死的混蛋……这都是他的阴谋，好让她陷入到绝境当中，然后看着她在压力下崩溃！”他一边想着一边轻轻地将受伤的那侧身体翻到一边，抬起了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正好对准了索顿咧嘴得意地笑着的脸。

“也许她杀不了你这个恶魔，但我发誓我会杀了你的！”他感觉自己的最后一点力气也开始消散了，意识也模糊起来。

但就这样，他还是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