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磨刀石的试炼：帝王蓝图与造王者之约（1 / 1）

当刘福生那句“欢迎郭叔您的资本，流入我的水渠里”的话音，在潮江春那古色古香的包厢内缓缓落下时，时间，仿佛静止了。

郭振雄叼着雪茄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正前所未有地、死死地锁定在刘福生身上。

那眼神中，不再是长辈对后辈的审视，也不是猎手对猎物的评估，而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震撼的情绪——那是一个顶级的棋手，在棋盘的另一端，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同等级别，甚至……更高维度的对手时，所产生的、混杂着惊骇与狂喜的战栗！

“水……与水渠……”

郭振雄缓缓地，将雪茄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他混迹商海三十年，从香港的电子丛林，到深圳的地产莽原，他见过太多所谓的“天才”。

那些人，有的能言善辩，有的长袖善舞，有的能敏锐地嗅到金钱的气息。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在他那场关于“快钱”的股市诱惑测试中，露出了贪婪的、急功近利的真面目。

他太清楚了。一个人的聪明和才华，并不能决定他最终的高度。真正能决定一个人能否“成事”的，是他的“心性”，是他的“定力”。

是他在面对唾手可得的黄金时，依然能记得自己最初要挖的那口井的“执着”。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刘福生，他通过了测试

郭振雄知道，自己今天遇到的年轻人，可能和那些聪明人不一样。

他缓缓地，为自己，也为刘福生，斟满了那杯82年的拉菲。

“好一个‘水与水渠’。”他端起酒杯，这一次，他的姿态，已经完全变了。

那是一种平等的，甚至带着一丝郑重的姿态。

“后生仔，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你不是在挖水沟，你是在建一条，能通向大海的运河。”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刘福生，抛出了第一个重磅炸弹。

“我，雄狮资本，投你五百万。占你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只是第一笔。”

五百万！

在1993年，这对于任何一家初创公司来说，都是一笔足以让其瞬间起飞的天文数字！

一旁的叶晴，呼吸都为之一窒。

她知道郭振雄看好刘福生，但她没想到，郭振雄的魄力，竟然如此之大！

一开口，就是五百万！

这已经不是投资，而是豪赌！

赌的就是刘福生这个人！

然而，刘福生脸上的表情，先是难免有些激动，但很快就平复了。

郭振雄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对他的评价是肯定的。

“不过……”郭振雄话锋一转，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又从炙热，转为冰冷。

“钱，我可以给你。但是，在签字之前，我这个投钱的人，想扮演一次恶人，跟你聊聊你那条‘运河’，到底有多少个窟窿。”

他身体前倾，那股属于顶级资本掠食者的、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向刘福生碾压而去。

“别跟我谈那些虚的，咱们，就谈最实在的。你，准备好接招了吗？”

这，才是真正的试炼。是“磨刀石”，对“宝刀”的、最残酷的打磨。

……

试炼开始：来自造王者的灵魂拷问

“第一，你的产品。”郭振雄伸出一根手指，直指核心，“据我所知，你那台QH-450，现在就是个‘黑箱’。除了你刘福生，谁也玩不转。核心的控制程序在你脑子里，关键的调试要靠你的手感。如果今天，你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你这家公司，是不是第二天就要关门大吉？”

“你卖出去的机器，坏了怎么办？客户的工厂远在东莞、惠州，难道都要等你亲自坐车过去修？你的时间，值多少钱？你耗得起吗？”

“还有你的供应链。我听说，你的一些关键电子元件，比如PLC（可编程逻辑控制器），用的是德国货。如果中德关系紧张，人家对华禁运了怎么办？如果你的供应商，觉得你单子小，不给你供货了怎么办？你这条运河，还没挖出深圳，源头的水，就断了！”

郭振雄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精准地，插进了初创企业最脆弱、最致命的软肋。

叶晴在一旁，听得手心都冒出了冷汗。这些问题却是实打实的现实。郭振雄提出的这些问题，才是真正决定一个企业生死的、冰冷的现实。

她紧张地看向刘福生，想看看他将如何应对这场“压力测试”。

刘福生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拉菲，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从容。

他的大脑中，【智慧】和【记忆】两大体质，早已构建出了一幅清晰无比的、应对一切的蓝图。

“郭叔，您问到点子上了。”他开口了，声音沉稳，不带一丝波澜。

“关于‘黑箱’和‘标准化’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他语出惊人。

“就在前天，我已经和华强集团的梁心怡小姐，达成了初步的战略合作。她将以技术入股的方式，为启航科技，引入一整套源自德国西门子和TÜV（德国技术监督协会）的工业生产标准。”

“从今天开始，QH-450的所有零部件，都将进行模块化设计和编码。每一颗螺丝，每一根电线，都会有它明确的规格和供应商。我们将制作出比字典还厚的《生产指导手册》、《安装调试手册》和《故障排除手册》。我保证，三个月后，一个只懂初中物理的学徒工，看着手册，就能独立组装和维修一台QH-450。”

“至于售后，我将组建一支‘24小时快速响应’服务团队。在珠三角地区，任何客户的机器出现问题，我们的工程师，将在24小时内，带着标准化的替换模块，出现在他的工厂。我们卖的，不只是机器，更是‘永不停线’的生产保障。这一点，那些高高在上的德国、日本同行，做不到。”

“至于供应链，您说的没错，过度依赖单一进口渠道，是取死之道。所以，我的计划是‘两条腿走路’。一方面，通过梁小姐的关系，与西门子、施耐德等大厂签订长期供货协议，保证高端产品的稳定性。另一方面，我将亲自带队，对国内的供应商，进行技术扶持和培养。我会将一部分非核心的零部件，交给他们生产，甚至，我会主动为他们，提供技术图纸和改良方案。我要做的，不是简单地压榨供应商，而是构建一个与启航科技共同成长的、荣辱与共的‘产业生态’。”

刘福生的这番话，虽然还是张嘴就来。但是郭振雄看来，也是有具体的解决方案！

与华强集团合作！引入德国标准！模块化设计！24小时服务承诺！构建产业生态！

这些词汇，郭振雄看来，虽说不一定能落实到位，但是听着挺有意思。

郭振雄看着刘福生，眼神中的震惊，已经无法掩饰。他原以为刘福生只是有“定力”，现在他发现，这个年

“好……好一个‘产业生态’…有点意思…”郭振雄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反驳刘福生的话中，不切实际的地方。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你的市场。包装机，不是什么高科技。你做得，别人也做得。温州、台州那些小作坊，用最差的材料，仿造你的机器，然后用你一半的价格，去市场上倾销，你怎么办？你跟他们打价格战？”

“就算你不怕这些泥腿子，那些真正的巨头呢？德国的Krones，日本的Shibuya，他们的品牌，就是金字招牌。一个大老板，宁愿花三倍的价钱，买一台德国货，也不愿意买你的国产机，因为那是‘面子’。你怎么跟他们争？”

这一次，刘福生笑了。

“郭叔，您又说到我心里去了。”

“跟小作坊打价格战，那是自寻死路。我的战场，从来就不在那里。他们卖的是‘铁疙瘩’，我卖的是‘解决方案’。”

“还记得我跟陈宇生陈总说过，我帮他升级包装，是为了让他的方便面，能卖出‘品牌溢价’，能打进高端渠道。我的客户，买我的机器，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为了‘赚钱’。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逻辑。那些只在乎价格的客户，本来就不是我的目标客户。”

“至于和国际巨头竞争，我们更不能硬碰硬。他们的优势，是品牌和技术沉淀。而我们的优势，是‘本土化’和‘灵活性’。”

“一个东莞的食品厂老板，他想在他的包装线上，增加一个喷码的功能，或者改一个特殊的尺寸。他去找德国人，德国人会怎么回他？‘对不起，先生，我们的标准产品，就是这样。如果您需要定制，请支付五十万马克的研发费，然后等我们一年。’对吗？”

“而我呢？我会开车去他的工厂，跟他一起喝杯茶，听听他的想法。一个星期后，一台完全符合他要求的、定制化的机器，就会出现在他的车间里。价格，可能只是德国人研发费的零头。郭叔，您说，这个老板，他会选谁？”

“我们不跟巨头抢‘通用市场’，我们抢的是他们看不上的、服务不过来的‘定制化市场’和‘服务增值市场’。用毛主席的话说，就是‘农村包围城市’。等我们的机器，铺满了珠三角的每一家中小企业，等我们的服务口碑，人尽皆知的时候，那些曾经只认洋品牌的大客户，自然会回头来找我们。”

叶晴已经彻底停止了思考。她没想到刘福生居然能如此对答如流。

郭振雄端起酒杯，将杯中昂贵的红酒，一饮而尽。

“农村包围城市……好……好一个农村包围城市……”他看着刘福生，眼神中，有股很有意思的玩味。

他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最后一个问题。关于‘人’，关于你的公司。”

“现在的启航科技，就是你一个人的草台班子。你要做大，就要招人。你怎么保证，你招来的技术员，学会了你的技术，不会出去单干，成为你最可怕的对手？”

“你要管钱。五百万投给你，你怎么花？是买地，还是投研发？你的财务，谁来管？一本烂账，最后公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还要有持续的创新能力。QH-450，能让你吃三年。三年后呢？市场变了，技术迭代了，你拿什么新产品，来保住你的江山？”

这是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拷问。是对一个创始人，在管理、财务和战略远见上的、终极的考验。

刘福生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微笑道：“郭叔，您这三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如何构建一个有战斗力、有向心力、并且能不断进化的‘现代化企业’。”

“这不得多向您和叶总学习嘛”刘福生笑着，为郭振雄添了一杯茶。

“嗯…话说的倒也挺好听…先听着先。说到和做到可是天壤之别。”郭振雄手指点了点茶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