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看见圣灵降临下来（1 / 1）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The thing that hath been， it is that which shall be； and that which is done is that which shall be done： and there is no new thing under the sun.”

圣经传道书1：9

七圣日是每年都有的，但是今年的圣日不同，因为今年是七圣日正是距离诸神降临的又一个百年圣日。

是主神降临的日子，全国上下都严阵以待的重视着。

芙丽丝愿意承认自己的确生来就是当贵小姐的，因为她有太多讨厌的事情，起大早是其中一件。

“小姐，我们需要起床了——”

她只是皱着眉毛哼哼几声，侧了侧耳朵压在柔软的枕头上，就像是为了逃避世界，想要继续睡过去。

“小姐……芙丽丝小姐，真的不可以再睡了！”

被强行摇晃醒，芙丽丝终于艰难的睁开眼，只看到几个女仆都已经风风火火的拉开窗帘，端着淡茶、早点和洗漱用品进来。

“您是不是忘了今天必须要去西俄斯大神殿进行晨洗礼祷告？”

漱口刷牙，温热的洗脸水里加入了香水和玫瑰花瓣，丽兹一边替她擦洗面部，一边想到刚才外面发生的一切，叹气道：

“公爵夫人已经生了一顿气了”

“是吗。”

芙丽丝对她母亲的情绪现在已经不以为然，只是把手中的茶递给一个女佣，任由她们用软布帮她擦洗身体。

“早饭不论怎么样还是要吃的。”

“小姐……”

丽兹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她想起刚才公爵夫人还吩咐说，芙丽丝醒来之后就让她尽快收拾好出发，不要再吃什么早饭了！

芙丽丝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她的话道，“我已经早起了。”

【到底有哪个贵族小姐像她一样每天都吃那么多东西，饿两天吧芙丽丝，算我这个母亲求你的……】

就像这些话一样，都是多么无聊的一些废话。

穿上晨衣，芙丽丝转头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极好的一天，她眯了眯眼——如果不是起了个大早的话，今天也会无聊的很美好。

梳理发型，着装，早餐吃过后再进行最后的一次检查，一切都准备好后便离开了塞西莉亚府邸。

芙丽丝乘坐在马车前往卡拉尔利大道，从马车上她看到街道上的人都在忙着打扫，布置自己的门头，从头到尾只要是目光所及一尘不染，像是连老鼠洞都已经被打扫装饰过一遍。

在城中心的圣子雕像被他们也在他们的擦拭下闪着光辉，他的头上被戴上了新鲜的花冠。

甚至还有吟游的诗人这么一大早就在他的喷泉旁边弹奏。

这都是为了莱因斯特帝国伟大的主神，卡塔西俄斯·西普里安所庆祝的节日——“银缮节”（也叫做卡塔西俄亚节）。

明明每年都在过……对她来说没什么不同的节日，现在却有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让她头疼。

那就是不止今天，直到银缮节结束之前，往后的好多天里她都要起这样的大早——因为今年的活动，所有贵族都必须要按照要求参加。

一想到这个芙丽丝就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马上就要到大神殿了小姐，不要这样的表情，会被神发现的！”

“是吗，那就发现吧，然后取消这么繁琐的仪式。”

芙丽丝看着街上注视马车的接二连三的目光，道，“我今天也会这样向西普里安大人祈祷的。”

丽兹发出惊颤的声音，“Dios mio（我的天）！芙丽丝大人——”

马车已经到了西俄斯大神殿外，护卫骑士接她下车，芙丽丝看到四周外头等待着的各贵族的马车和仆人们。

“走吧。”

丽兹陪同她一起进去。

强烈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丽兹为芙丽丝撑着伞。

她们一进西俄斯大神殿就看到在神殿广场中央，那一座美丽的天启信使的喷泉在涓涓的留着清泉，伴随着阳光和鸟鸣，水声潺潺，清灵悦耳。

走进去，在教堂大门的一侧伫立着一座高大的雕像——科里斐乌斯，他神态自若，是一名法蒂（精灵），从他驻足的位置能够看出他是主神西普里安最忠诚的门徒和仆人。

通往大教堂的一条长廊上，四周的浅白色圆石柱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还有圣男圣女的身姿，人物栩栩如生，而在走廊的拱顶，整个顶面都布满了立体色彩艳丽的图案。

在她走动的前方还有几位贵族女性也正准备踏进教堂。

“哎呀，塞西莉亚小姐。”

“贵安，您也是刚来吗？”

芙丽丝笑着对她们回礼，“德里克小姐……是的，愿神保佑你们。”

“那就一起进去可以吗？”

“当然。”

丽兹和其他几位仆人微微颔首，就止步于此，她们和其他仆人一样都要在大教堂的外面等待着主人们结束。

“塞西莉亚少公爵近日可好？”

芙丽丝道，“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羽毛扇在面前扇了扇，“大家都很期待他在狩猎盛会上的表现……”

芙丽丝对她们报以微笑说，“这是兄长最擅长的事情，希望他能够让各位满意。”

“当然皇太子殿下的枪法也很厉害。”

“那是当然。”

“特夫塞拉湖，我到现在还记得，那里真的很不错，这边的景观跟那个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是的，毕竟是卡塔西俄斯的神庙……”

她们讲起这些无聊的东西，芙丽丝只是默默的微笑表示赞同的样子，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想听，她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踏进大教堂，里面的贵族小姐们的数量简直就像是皇家舞会一样让她令人头晕。

但是好处就是，在大教堂里不会那样叽叽喳喳的说话。

她们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教堂的内部仍然华丽，甚至可以说是华丽的让人感叹，壁画，浮雕和雕像，五彩玻璃的精美花窗，在一片光与暗的对比之下，伫立在她们的前方自然是主神西普里安的雕像。

大主教福斯特踏着稳重庄严的步伐走过来，站在了肃穆的台上。

福音响起的时候所有人虔诚的闭上了双眼。

芙丽丝也像别人一样，双手紧握着，阖上双眼尽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这回荡的福音当中。

唯独祂是我们的磐石，是我们的拯救；

唯独祂是我们的高墙，我们绝不动摇。

我们听见祂的话，奉祂的名受洗，就如同圣灵降临在我们的身上；

祂用水来为我们浇灌，用月光来为我们指引，祂既说我们的言，又诉说着预言；

福斯特的声音今日听起来总好像跟先前不一样，就……是格外的澄澈，圣洁，洗涤人心，甚至有一种被微风吹拂的感觉。

芙丽丝觉得，也许莱因斯特的大部分都比她更加虔诚。因为一般人听到这样的福音也许会沉浸其中，但是她只是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

【但愿尊贵的、圣洁荣耀的与那不朽坏，为罪，为义，为审判的圣子……】

很动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并非像日光之下那样温暖，更像是整个人在沉寂的夜空之下，在整个月光里被浸透，包围，淹得身心通明。

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一段福音打动过。

【我会照你们所仰望之事而行，我一直与你同在，直到这世的终结……】

芙丽丝睫毛颤了颤，她忍不住轻轻掀起眼皮，去看那站在众人之上的，吟诵福音之处，只是一眼——

芙丽丝的嘴唇微张，瞳孔骤然被定住了一般，视线笔直的钉在前方——

只见站在那巍峨神圣的圣子雕像之下，那个人，他微微扬起的脸庞竟与圣子洁傲的神情如此相似。

眉眼，口鼻，仿佛在那辉煌的彩色玻璃长窗的光与影照应之下，镀上一层神秘的光。

仅是微微垂眸看着祈祷的众人，却连同那低着的黑色的睫毛，也在一双格外璀璨耀眼的深蓝色眼睛之下映成了蓝色。

他的嘴唇还在吟诵着：

【卡塔西俄斯……我们先前不认识他，等万物的结局近了，祂对我们说——】

【你看见圣灵降下来，不要再有悲伤，哭泣和痛苦。因为起始的事情已经过去，压伤的芦苇，他不折断。将残的灯火，他不吹灭。】

芙丽丝只看到，那双璀璨的深蓝色眼睛，忽然缓缓的注视向了她，穿过众人，四目相对。

她的心仿佛在此刻猛力的颤动了一下子被人扼住了喉咙，失去了呼吸一般！

这个人，他，绝对不是福斯特——

然而，仅是一瞬间，那双蓝色眼睛消失了，仿佛一切又都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