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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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部医生配的药膏很特别,敷在伤口上凉丝丝的,不像土方子药膏那样刺疼,也不像教会医院开的药膏那般气味呛人。

“这是德国货。”医生见她好奇,多嘴解释了一句,“参谋特意吩咐的,这药膏专治挫伤疤痕。”

西棠低头看着腿上淡去的淤青,没说话。

医生给她量了体温就离开了,烧了退终于能下床走动走动,西棠收拾好便下了楼。

青浦别院比她想象中安静。李崇川早出夜归,有时天不亮就听见汽车引擎声,有时深夜才传来军靴踏过回廊的动静,他们连照面的机会都没有。

置身偌大的别院,西棠也不敢随意走动,远远看见园丁正在院子里栽新到的花苗。她犹疑着,走进了院子里。

“三小姐使不得!”园丁见她蹲下来帮忙培土,慌得直搓手,“这泥脏得很……”

“我平日里闲来无事,也爱种些花草。”西棠执意接过小铲子,白棉布裙摆扫过湿润的泥土,立刻沾上几点尘。

她手法娴熟地给一株白木兰埋根,忽然笑起来:“只不过,也养不活几株罢了,听说土松些才好。”

晚霞穿过树梢,在她睫毛上碎成金粉。

“这木兰是从北边老宅移来的,”园丁抚过树干,树皮上还留着运输时缠裹的草绳痕,“在家时年年开得雪堆似的,这树比少爷的年纪还大些…….”他突然噤声,像是触及什么禁忌。

西棠指尖轻触花苞,水珠沾湿了她的指甲:“木兰质洁,越是雪压霜欺,开得越清透。”

她仰头望着树冠,恍惚看见幼时李崇川站在树下玩耍的模样。尚未被军装与硝烟裹住的孩子,应当也如这花般不染烟火尘埃。

园丁絮絮叨叨讲起这些花木的来历,她听得入神,没注意到身后窗前,有个身影已经伫立良久。

李崇川松开扯了一半的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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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从警备处回来,军装外套还沾着火药味。

此刻透过玻璃窗,看见西棠跪坐在花圃边,裙摆晕着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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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仰头听园丁说话,嘴角扬起的弧度,比她在每一次宴会上的笑容都要真切。

“参谋,”副官捧着文件过来,“海关急电。”

“放着,我一会儿就去回电。”

军靴踏出的声响惊飞了窗棂上停着的雀。西棠若有所觉地抬头,李崇川却已退入阴影里,只看见那株新栽的白木兰在风中轻晃。

佣人前来传饭,西棠初次踏入青浦别院的餐厅,却不成想碰见已经坐在主位的李崇川。

他放下手里的报纸,看了眼左手边的空位,“坐。”

水晶灯的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西棠小口啜着汤,瓷勺碰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崇川军装外套已经脱下,只余一件挺括的白衬衫,袖口卷起,露出手臂淡淡的青筋。他夹菜的声响很轻,几乎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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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静得能听见窗外木兰树叶的沙沙声。

“我略会些英语和法语,”西棠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棉花,“自幼,姑姑便请了合办女子学院的艾琳院长来公馆里授课。”

李崇川抬眼看她。

“琵琶是跟从前清王府出来的师傅学的,只要您说的上名儿的曲目,我大约都会。若是新编的曲儿,有乐谱我就能弹。”她继续道,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仿刮蹭佛在拨弄无形的弦,“姑姑对我们四个的教习不同,字得看南芷,曲儿得听东蔷,北茉画画出众,我只习得琴。至于绣、厨………姑姑不允我们学那些,说会粗了手。”

她越说声音越轻。

这些才艺,是姑姑花了重金栽培的筹码,是她在公馆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时家衡带她出入名流宴会的底气。

可此刻说给李崇川听,却像是在兜售自己。

一件精心打磨的商品,等待新主人的验收。

李崇川放下筷子。

看着她低垂的睫毛,想起傍晚她在庭院里,她蹲在木兰树下笑得毫无防备的模样。那时的她,比此刻这个报菜名般罗列才艺的西棠真实得多。

“药热好了吗?”他不做任何回答,转头问身后的佣人。

西棠一怔,呆望着他。

“喝了药早点休息。”他起身,扔掉擦拭嘴角的餐巾,“伤口没好全,就别与我说什么琵琶的事儿。我俗人一个,听不懂那些。”

餐厅门关上的一瞬,西棠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

她看着满桌的菜,甚觉挫败与尴尬。自己像个急于证明价值的货物,而李崇川连验货的兴趣都没有。

佣人端来药碗,黑褐色的药汁映出她模糊的脸。

窗外,汽车引擎声响起,渐行渐远。

此时李崇川坐在后座,正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夜色,眼前却浮现西棠说会弹琵琶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骄傲。

初见她时,面对花凫偏厅里暗潮涌动,她就抱着琵琶临危不乱地弹着,似乎外头再兵荒马乱,都乱不着她。

虽说他身为军人,每日都在为国家的安危殚尽竭虑,嘲讽她商女不知亡国恨并非无心,他痛恨那些在乱世之中圈着一块黄金笼还在粉饰太平的人。

可他却在她那份冷静中,找到了一丝的平和。

轿车碾过法租界的梧桐影,李崇川摩挲着颈侧。被断弦擦出的伤痕,早已痊愈了。

副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参谋,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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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拐过热闹街区时,李崇川正借着路灯审阅电文。

忽然轿车急刹,副官下车去查看路况,不一会儿急匆匆地摔上车门与他压声汇报道:“参谋,像是土匪在劫道……我瞧着,那醉汉的佩刀像是佐藤的。”

李崇川抬眼望去,巷子里四五个人影已被打翻在地,佐藤粗犷的声音隐约传来:“八嘎!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云京警备处参谋长见了我也要……”

话音戛然而止。

佐藤突然看清了巷口逆光而立的身影,那身笔挺的军装,那柄熟悉的勃朗宁。

他醉醺醺的脸上顿时浮出狞笑:“李参谋!你来得正好!把这些支那……”

第一枪打碎了他的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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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三个日本人的求饶声混着枪响,在巷子里爆开又猝地泯灭。

砰砰!

连续两枪极速穿过在佐藤的胸口。

持刀的土匪僵在原地,领头的刀疤脸还保持着举刀的姿势。

李崇川吹散枪口青烟,军靴碾过佐藤爆花的胳膊,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青帮的?”他踢了踢尸体,“做你们擅长的事。”

刀疤脸愣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立马招呼小弟扯下佐藤的西装裹住那颗头颅。

翌日清晨,西棠刚坐上餐桌,一眼便看到了报纸上醒目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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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报》头版赫然是城门悬颅的黑白照,佐藤扭曲的脸正对着百乐门,仿佛还在瞪视昨夜寻欢作乐的地方。

而右下角的小字写着:【日本军方强烈抗议,警备处表示系土匪所为。】

“佐藤死了。”她盯着对面正在切煎蛋的男人。

李崇川头也不抬地咬了口吐司:“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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