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回到局里,我径直去了王队的办公室。
推开门,里面烟雾缭绕,王队正对着桌上摊开的卷宗吞云吐雾,眉头锁成一个川字。
见我进来,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关门。
“队长。”我站在办公桌前,手心还有点汗湿,说,“我……任务完成了。”
“嗯,钱都输光了?”王队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输光了,五万块,一分不剩。”我老实回答,喉咙有些发紧,“但是……队长,我差点搞砸了。”
我原原本本地把过程说了一遍,从看到那个胖男人对筱月动手动脚,到我忍不住站起来呵斥,再到父亲及时出现揪出老千将人拖走,最后筱月那看似平静却让我无地自容的一瞥。
我说得很详细,包括我当时那股不受控制的怒火和事后的羞愧。
“…队长,对不起,我看到筱月被欺负,就没忍住。我知道我不该冲动,差点坏了大事。”我低下头,不敢看王队的眼睛,等着预料中的批评。
王队沉默地吸了几口烟,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后面他的表情有些模糊。
“行了,我知道了。钱输光了,任务就算完成。那批有记号的钞票流入他们的资金池,以后追查起来也是个线索。”
他顿了顿,掐灭了烟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出乎意料地没有责备,“至于你冲动……那是你媳妇儿,换了个有血性的男人,看到自己妻子被那么占便宜,有几个能完全忍住不动气的?人之常情。”
我愕然抬头,没想到队长会这么说。
“但是,李如彬,”王队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你也给我记住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筱月现在是在刀尖上跳舞,她的身份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你任何一点不理智的行为,都可能把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到时候,别说你是我手下的兵,就算你是我亲儿子,我也饶不了你!”
“是!队长!我明白!我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我挺直腰板,连忙保证。
王队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我那点残存的侥幸,同时也让我心里更沉了几分。
筱月的处境,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
“明白就好。回去吧,等消息。”王队挥挥手,重新拿起一份文件,不再看我。
接下来的日子,是在一种焦灼而又无奈的等待中度过的。
我依旧每天处理着邻里纠纷、小偷小摸,但心却像拴了根线,另一头牢牢系在“铂宫”酒店那个奢靡又危险的世界里。
筱月每隔几天,会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传递信息回来。
有时是塞在指定地点垃圾箱缝隙里的揉皱的烟盒锡纸背面,用极细的笔写着暗码;有时是公用电话亭一个响三声就挂断的电话,那是平安的信号。
每次收到信息,我都既期待又害怕,小心地解码,然后向王队单独汇报。
情报的内容逐渐丰富起来。
筱月说,父亲李兼强似乎为了取得帮派更进一步的信任,也在有意无意地“栽培”她。
他开始教她一些黑道上的规矩和暗语,比如怎么通过手势辨别对方是敌是友,怎么在谈话中暗藏机锋试探深浅,哪些场子背后站着哪些不能惹的人物,甚至是一些黑话切口,像“风紧”代表情况不妙,“扯呼”意思是快跑,“顶缸”是替人背黑锅……
每次看到这些,我的心情都复杂难言。
一方面,这确实是深入、获取信任的必要途径,筱月学得越快,伪装得越像,她就越安全,也能接触到更核心的机密。
但另一方面,我内心深处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别扭和担忧。
父亲是个老江湖,他混迹底层社会几十年,沾染的习气不少,他教给筱月的这些东西,会不会潜移默化地改变她?
我印象中的筱月,是警校里那个眼神明亮、一身正气的姑娘,是家里那个会温柔给我夹菜、抱怨案卷看得眼睛疼的妻子。
而现在,她不得不去学习这些阴暗角落里的生存法则,扮演一个与她本性截然不同的角色。
我无法向任何人诉说这份担忧,甚至连对王队都不能。
这显得我太小家子气,太不信任自己的妻子和同僚。
我只能把这份焦虑压在心底,在每次看到筱月传回的信息时,既为案情的进展感到一丝振奋,又为她的变化暗自神伤。
时间在煎熬中来到了十一月。
天汉省的秋天漫长,几场秋雨过后,秋意便悄然降临。
街边的梧桐树叶大片大片地变黄、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永久地址yaolu8.com这期间,按照筱月传递回来的消息和父亲的“建议”,我又奉命去了几次“铂宫”赌场。
目的依旧是输钱,把警方那些带有特殊记号的资金,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去。
因为父亲李兼强早年并未与我母亲正式登记结婚,加之他常年不着家,帮派里根本没人知道他还有我这么个儿子。
而我,凭借着那几次“表演”——特别是第一次那种愣头青似的冲动和后来几次输钱时半真半实的肉疼和憨傻模样——居然真的在父亲的赌场里输出了点“名气”。
一些常客和赌场里的马仔见了我,甚至会带着几分戏谑打招呼,“哟,李老板又来送钱啦?”或者说,“兄弟,今天手气怎么样?要不要哥哥教你两招?”我只能讪讪地笑笑,配合着演出一个好想赢钱、人傻瘾大、技术稀烂的暴发户形象。
最让我心里不是滋味的,是父亲和筱月对此的一致态度。
在一次通过秘密渠道传递的较长信息中,筱月特意提到,她和父亲都认为,以我的性格和演技,强行伪装一个复杂的身份反而容易露出破绽,不如就利用我本身的警察身份,以一个“好赌的普通民警”形象出现,更能取信于人,也更安全。
我知道他们说的是事实。
我确实不擅长伪装,让我去演一个城府很深的黑道人物或者精明的商人,我肯定演不来。
但这种被最亲的两个人同时认定“你不行”、“你只能本色出演一个有点负面的角色”的感觉,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每次想起都隐隐作痛。
尤其是这话从父亲嘴里说出来,带着他那种惯有的、似乎看透我一生的嘲弄,又从筱月那里得到确认时,那种混合着羞愧和无奈的情绪就更加强烈。
十一月中旬,一个下着秋雨夜晚,案情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筱月传回消息:由于她和父亲经营的“铂宫”赌场业绩突出,为帮派带来了稳定且可观的收益,父亲李兼强得到了上头的赏识,被破格提升为“蛇鱿萨”的五级合伙人。
这虽然是最低一级的合伙人,但意味着父亲终于不再是外围的马仔或单纯的档口管理者,而是有资格接触到一些帮派内部事务的核心边缘了。
然而,升任合伙人有一个硬性条件——必须举荐一名可靠的、愿意收受“蛇鱿萨”贿赂的政府或警察系统内部人员,不论级别高低。
其目的,自然是为帮派在体制内编织一张保护网,哪怕只是最基层的眼线,也能提供不少有价值的信息,比如巡逻时间、突击检查的风声等等。
这个消息让王队精神大振。这意味着,“蛇鱿萨”的触手终于要主动伸向警方内部,而我们,有机会顺势揪出潜藏在队伍里的蛀虫。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我成为了父亲李兼强“举荐”的那个最佳人选。一个有点小权、嗜赌、缺钱的基层民警,简直是他们理想的发展对象。
当晚,我按照筱月情报里指示的时间、地点和暗号,换上一身不起眼的夹克便服,内心忐忑地再次前往“铂宫”酒店。
这次不是去喧闹的赌场,而是直接上了酒店顶楼一间隐秘的宴会包房。
包房装修得极尽奢华,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刺眼的光线,厚重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和食物的香气。
圆桌旁已经坐了几个人。
主位上是一个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男人,约莫四十多岁,穿着一身名牌但搭配得有些土气的西装,手指上戴着好几个硕大的金戒指,脖领间一条小指粗的金链子若隐若现。
他眯着眼睛,整个人透着一股精明的油滑,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带着几分倨傲。
这就是筱月情报中提到的,负责与父亲对接的“蛇鱿萨”三级合伙人,外号“黑鼠”。
父亲李兼强坐在黑鼠的右手边,依旧是那副斯文商人的打扮,但神情比在赌场时多了几分恭敬。而坐在父亲下手位的,正是我的妻子夏筱月。
看到筱月的瞬间,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今晚的打扮与之前在赌场做荷官时又有所不同。
她不再是那种冷峻的职业套装,而是换上了一件剪裁贴身的黑色丝绒长裙,裙摆开衩恰到好处地露出纤细的脚踝和高跟鞋。
她脸上化着比平日浓艳的妆容,眼线勾勒出妩媚的弧度,唇色是饱满的正红,过肩的秀发烫成了时髦的大波浪,松散地披在肩头。
整个人看起来美艳不可方物,却又带着一种风尘中历练出的成熟与世故,与平时我熟悉的那个清爽干练的夏筱月判若两人。
她看到我进来,眼神只是淡淡地扫过,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哟,这就是李老哥说的那位……小李警官?”黑鼠率先开口,声音尖细,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他没起身,只是用夹着雪茄的手指了指他左手边的空位,“坐,别客气。”
我努力压下心中的紧张,尽量自然地走过去坐下,挤出一点笑容,说,“黑鼠老大,李叔。”我按照事先约定,跟着帮派里的人叫“李叔”。
“嗯,小伙子挺精神。”黑鼠上下打量着我,像在评估一件货物,“李老哥眼光不错。听说你在局里……混得还行?”
“就是个普通小民警,混口饭吃。”我含糊地应着。
服务生开始上菜,都是些山珍海味,许多我连见都没见过。酒也是高档的洋酒。黑鼠很热情地劝酒劝菜,但言语间的试探却一刻未停。
“小李警官年轻有为啊,在局里哪个部门高就?”他状似随意地问。
“主要在基层,处理些杂事。”我小心应答。
“基层好啊,基层消息灵通。”黑鼠嘿嘿一笑,给父亲使了个眼色,“李老哥,你说是不是?有时候啊,上面刮什么风,下面的小草最先知道。”
父亲李兼强连忙附和说,“是是是,黑鼠老大说得对。小李他在派出所,街面上的事门儿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席间,黑鼠的目光时不时就黏在筱月身上,那眼神有着毫不掩饰地贪婪和垂涎。
他几次借着敬酒的机会,想和筱月碰杯,手指想往她手背上蹭。
筱月总是无意间避开,或者用公筷给他夹菜,不着痕迹地挡开他的毛手毛脚,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略带疏离的微笑。
“这位是小莺姑娘吧?”黑鼠终于把话题引到了筱月身上,“李老哥真是好福气啊,身边有这么一位又能干又漂亮的佳人帮忙。赌场生意这么好,小莺姑娘功不可没啊!”筱月在帮派里的化名是“小莺”。
“黑鼠老大过奖了,都是李叔领导有方,我也就是打个下手。”筱月的声音也比平时软糯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的娇媚。
“哎,太谦虚了!”黑鼠舔了舔嘴唇,目光更加露骨,“像小莺姑娘这样的人才,窝在赌场里真是屈才了。以后跟着我黑鼠哥混,保证比你跟着李老哥有前途得多!”他说着,又要伸手去拍筱月的肩膀。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就在这时,父亲李兼强端起酒杯,适时地插话:“黑鼠老大,我敬您一杯,感谢您的提携,以后还得靠您多多关照!”这才把黑鼠的注意力暂时引开。
黑鼠似乎对我的初步“考察”还算满意,他抹了把嘴,身子往后一靠,眯着眼看着我:“小李警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的底细呢,我托局里的兄弟稍微打听了一下。”
我心里一凛,面上不动声色。
更多精彩小说地址yaolu8.com“局里的人都说你李如彬平时口碑不错,老实本分,不像是那种会捞偏门的人啊。”黑鼠盯着我的眼睛,慢悠悠地说,“怎么,突然就想通了,要跟着我们‘蛇鱿萨’趟这趟‘污水’了?”
我脸上一热,幸好喝了酒看不出来。
我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说,“没什么特别的,缺钱呗。黑鼠老大您是明白人,就靠局里那点死工资,够干什么?买房、买车、以后养孩子……哪样不得花钱?人嘛,总得现实点。”
黑鼠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着桌子,说,“好,现实点好,我就喜欢跟现实的人打交道,不像有些人,明明穷得叮当响,还他妈整天装清高。”
他笑完,对旁边侍立的一个马仔使了个眼色。马仔立刻拿来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小匣子,放在我面前。
“打开看看。”黑鼠扬了扬下巴。
我依言打开匣子,里面红色的绒布上,赫然躺着一根黄澄澄的小金条,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芒。
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这赤裸裸的贿赂,心脏还是忍不住剧烈跳动起来。
“一点小小敬意,算是见面礼。”黑鼠大手一挥,“以后呢,就是自己人了。局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特别是涉及到我们生意上的,比如什么扫黄打非、突击检查之类的,提前知会一声。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正常的回答说,“谢谢黑鼠老大,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爽快!”黑鼠显得很高兴,站起身,亲热地搂住我的肩膀,“走,酒足饭饱,哥哥带你去楼上放松放松!咱们这的KTV,小姐可是一等一的漂亮!今晚不醉不归!”
我无法拒绝,只能被他半推半搂着,和父亲、筱月一起,乘坐专用电梯上了酒店顶层的KTV。
电梯门一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就扑面而来。
走廊里灯光昏暗迷离,墙壁上镶嵌着闪烁的彩色灯带,空气中混合着香水、烟酒的气息。
穿着暴露、身材火辣的陪酒女郎踩着高跟鞋,扭动着腰肢穿梭在各个包房之间,娇笑声和男人的划拳声不绝于耳。
黑鼠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经理点头哈腰地迎上来,直接把我们带进了一个很大的豪华包间。
包间里空间极大,真皮沙发呈U形摆放,中间是巨大的大理石茶几,上面已经摆满了果盘、小吃和各种洋酒啤酒。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正播放着带有挑逗意味的MTV画面,音响效果极佳,低音炮震得人心口发麻。
黑鼠带来的七八个马仔很识趣地没有跟进来,而是在外面的散台自己找乐子。包间里只剩下我、父亲、筱月,以及黑鼠。
我们刚坐下没多久,KTV的老板娘就领着六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公主”走了进来。
这些女孩看起来都不过二十出头,穿着统一的、布料少得可怜的亮片短裙,脸上化着浓艳的妆容,假睫毛长得像扇子,眼神带着职业性的媚态。
她们站成一排,任由我们打量。
“黑鼠老大,李老板,还有这两位老板,看看喜欢哪个?都是新来的,嫩得很!”老板娘谄媚地笑着。
黑鼠哈哈一笑,随手点了两个看起来最丰满的,说,“你,还有你,过来陪我!”那两个女孩立刻娇笑着坐到黑鼠身边,一左一右地依偎上去。
然后他又指了指我和父亲:“给这两位老板也安排上!挑最好的!”
立刻,两个女孩坐到了我身边,浓烈的香水味熏得我有点头晕。另一个则坐到了父亲旁边。我顿时僵住了,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筱月就坐在我斜对面,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我这里。
我如坐针毡,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身边的女孩却已经主动贴了上来,拿起酒杯就要喂我喝酒,声音嗲得发腻:“老板~第一次来吗?来,我敬你一杯~”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尴尬地推开她的手,说,“不……不用,我自己来。”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更加贴近我,“老板还害羞呀~没事,我教你玩嘛~”
我简直要崩溃了,偷偷瞄向筱月,却发现她正微微蹙着眉,用眼神严厉地警示着我,那意思很明显:放松点,别露馅!
父亲李兼强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怡然自得地靠在沙发上,手臂揽着身边那个女孩的肩膀,另一只手酒杯,正和女孩有说有笑,甚至还熟练地讲了个黄色笑话,逗得那女孩咯咯直笑。
他和女人打交道时的自如自在和我的笨拙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我收到筱月的警告,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我接过女孩递来的酒,勉强喝了一口,学着父亲的样子,试图和她们搭话,但说出来的话干巴巴的,连自己都觉得假。
女孩们似乎也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但看在钱的份上,依旧卖力地烘托着气氛。
收藏永久地址yaolu8.com黑鼠搂着两个公主,已经抢过麦克风,开始声嘶力竭地吼一首时下流行的口水歌,唱得荒腔走板,但他自己十分陶醉,他的手下们在外面隔着玻璃门叫好。
唱了半首歌,黑鼠似乎对身边那两个千篇一律的公主失去了兴趣,他挥挥手,给了她们一些小费,打发她们出去了。
然后,他端着酒杯,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筱月旁边的空位坐下。
包间里的灯光很暗,但屏幕闪烁的光线不时掠过黑鼠那张泛着油光的脸,和他那双不怀好意地盯着筱月的眼睛。
“小莺啊,”黑鼠凑近筱月,满嘴的酒气几乎喷到她脸上,“别光坐着嘛,来,陪哥哥喝一杯。”说着,他那只戴着金戒指的肥短手掌,就肆无忌惮地朝着筱月的腰肢摸了过去。
筱月身体微微一僵,巧妙地侧身避开,拿起茶几上的酒瓶给黑鼠的空杯斟酒,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说,“黑鼠老大,您喝多了,我再给您满上。”
“我没喝多!”黑鼠一把抓住筱月倒酒的手腕,力气很大,筱月手里的酒瓶差点掉下来,“哥哥我清醒得很!小莺,别跟你李叔了,他个老梆子有什么好?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比你在这破酒店里强一百倍!”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想把筱月往怀里搂,另一只手甚至试图去摸她的脸。
我看得气血翻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那只脏手剁掉!
但残存的理智死死地拽着我:不能动!
一动就全完了!
筱月的努力,王队的部署,所有人的冒险,都会因为我这一时冲动而付诸东流!
我只能死死地盯着那边,牙齿咬得嘴唇都快出血了。
就在这时,父亲李兼强放下了酒杯,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圆滑的笑容,一把按住了黑鼠不安分的手。
“黑鼠老大,黑鼠老大!息怒,息怒!”父亲的声音带着惯有的、那种混社会的油滑,“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啊。这小莺呢,早就是我的人了,除了没领那张证,里里外外可都是我的女人了。”他说这话时,语气自然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黑鼠狐疑地抬起头,蔑视地打量着父亲,显然不信:“李老哥,你他妈唬谁呢?就你这把年纪,还能伺候得了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别是让小莺天天晚上守活寡吧!还不如让给兄弟我,保证让她快活!”
父亲李兼强闻言,不气也不恼,反而哈哈一笑。
紧接着,他看似随意地猛地一挺腰胯,动作幅度不大,但在他贴身合体的西裤裆部,瞬间清晰地鼓起一个异常夸张、令人无法忽视的轮廓!
他脸上带着几分男人都懂的得意,拍了拍自己的裤裆,说,“黑鼠老大,这您可就看走眼喽!老李我人是老了点,可家伙事儿还好使着呢!心更是不老!”
说着,他顺势一把拉过筱月的手,不由分说地在她白皙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脆响。
最新地址yaolu8.com筱月猝不及防,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在昏暗迷离的灯光下更显娇媚。
她先是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但立刻意识到这是在演戏,于是顺势娇嗔地推了父亲一把,声音又软又糯的说,“哎呀,要死啊老李,当着黑鼠老大的面也没个正经!”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父亲的表情自然笃定,筱月的反应虽是假装却也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羞恼,看起来还真像是一对有着亲密关系的男女打情骂俏。
黑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那显而易见的“本钱”给镇住了,愣了一下,随即悻悻地松开了筱月的手腕,酸溜溜地说,“行啊李老哥,没看出来啊,宝刀未老!”他虽然好色,但似乎也讲究点“道上”的规矩,暂时收敛了些。
我看着父亲亲吻筱月脸颊的那一幕,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苦涩难言。
一方面,感激父亲及时解围,避免了更糟糕的情况发生;另一方面,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亲吻,哪怕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哪怕知道是演戏,那种强烈的嫉妒和屈辱感还是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心。
尤其是父亲那一下刻意的展示和筱月配合的娇嗔,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很不舒服。
这场KTV的闹剧最终在一片看似尽兴的气氛中结束。
黑鼠似乎也喝得差不多了,没有再纠缠筱月,被他的马仔搀扶着先走了。
父亲和筱月也借口要收拾赌场的账目,留了下来。
我心神不宁地独自离开酒店,站在秋风中,想拦一辆出租车回家。
就在这时,一辆普通的红色出租车缓缓停在我面前。我拉开车门坐进后座,报出地址,却感觉司机透过后视镜看我的眼神有些熟悉。
“如彬,是我。”前排传来父亲低沉的声音。
我这才惊觉,司机竟然是父亲李兼强!而几乎同时,一具温软的身体从旁边抱住了我,熟悉的淡淡馨香涌入鼻腔——是筱月!
“筱月!”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刚才积压的委屈、后怕,反手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有声小说地址www.uxxtv.com分别一个多月,日夜的担忧、今晚的惊险和酸楚,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这个用力的拥抱。
我贪婪地呼吸着她颈间的气息,感受着她真实的存在,眼眶有些发热。
筱月任由我抱着,轻轻拍着我的背,小声说,“好了,如彬,爸还在前面呢。”
父亲李兼强点燃一支烟,按下车窗,让冷风吹散一些车内的暖昧气氛,他头也没回,只说,“没事,小别胜新婚,你们多温存温存,当我这老头子不存在就行。”说完,他熟练地挂挡,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中的车流。
筱月稍稍从我怀里挣脱出来,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先是向前排的父亲道谢,“李叔,刚才在KTV里,谢谢您替我解围。虽然名义上我以后就得是您的女人了。”
父亲吐出一口烟圈,淡淡地说,“不用谢。那个黑鼠,是道上出了名的色中饿鬼,而且心理有点变态,就喜欢变着法子折磨女人。听说他以前混码头的时候,就干过不少缺德事,后来是带了一大笔不干不净的钱投靠了‘蛇鱿萨’,才混了个三级合伙人的位置,免得被仇家寻仇。你离他远点是对的,以后尽量避着。”
“嗯,我知道了。”筱月点点头。
短暂的沉默后,筱月重新靠回我怀里,握住了我的手。
我们十指紧扣,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温度。
她仰起脸看着我,黑暗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褪去了在酒店里的那份伪装出来的风尘和妖娆,恢复了属于我的那份清澈和温柔。
“如彬,这些天辛苦你了。”她轻声说,手指摩挲着我的手背,“我知道你担心我,今晚…也受委屈了。”
我摇摇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化成一句,“你才辛苦。在里面…一切都好吗?有没有遇到危险?”
“我还好,李叔很照顾我。”筱月避重就轻,说,“赌场那边还算顺利,就是要学的东西很多,要应付的人也很多。”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如彬,我知道你看到李叔教我那些…还有我打扮成那样…心里可能会不舒服。但这些都是必要的伪装,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你要相信我。”
她的话像一阵暖风,吹散了我心中积郁的一些阴霾。我用力点头,“我信你,一直都信。”
AV视频地址www.uxxtv.com筱月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继续低声说着,“现在的情况是,李叔成了五级合伙人,你也被他们拉下了水,名义上成了他们的眼线。这意味着,我们初步打入了他们内部。接下来,我们的任务更重了。一方面,要继续在‘蛇鱿萨’内部潜伏,收集他们违法犯罪的核心证据,摸清他们的组织架构和首脑人物。另一方面…”
她抬起头,目光变得严肃而锐利,“警局内部被他们买通的眼线,现在也可能开始与你接触。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彬,你要利用好你这个‘新晋腐败警察’的身份,想办法把那个内鬼揪出来!这非常关键!”
我感受到她话语中的分量,也明白自己肩上突然增加的责任。我郑重点头,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小心的。”
车子很快到了我家附近的路口。父亲把车停在暗处,熄了火,默默地抽烟,给我们留下最后的告别时间。
我和筱月依依不舍地下了车。
夜深人静,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我们紧紧拥抱,然后是一次又一次的深吻,仿佛要将分别这段时间所有的思念和担忧都倾注其中。
秋夜的凉风也吹不散我们之间的炽热。
“照顾好自己,随时保持警惕。”筱月最后叮嘱道,眼里满是不舍。
“你也是,一定要安全第一!”我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留恋着她肌肤的温度。
最终,我们还是分开了。
我看着筱月重新坐进出租车,父亲发动车子,尾灯很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我独自站在清冷的夜风中,摸了摸口袋里那根沉甸甸的小金条,又想起KTV里那令人心悸的一幕幕,以及筱月最后的嘱托。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只是一个被动等待消息的丈夫,我也正式踏入了这场危险的棋局。
为了筱月,为了捣毁这个毒瘤,也为了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我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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