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楼夜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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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鄃城偏角的一幢小酒楼,每层大概只放了三四桌。

屋顶再往下数三四层则是招待贵客的包层雅座。

东家并非是刻意要搭出如此瘦高的一栋楼来,只是因为这家店被两旁大户挤住,没法横着铺了开去,便只能尽力去往高处搭,以谋求空间。

酒楼如此逼仄的构造可是苦了小二们,引客上菜再结账,打底也需来回上下三趟楼。故而在这酒家跑堂的皆是有一双紧实虬结的好腿。

此刻那最高层的雅座里就坐着四位少年。

甘白尘领着三人来的这一路上有些忐忑和拿不准。

他先前看的那本地志里面,录的风俗人情早已是十年前的旧事儿旧人了。

如今鄃城那座颇有口碑的酒家还开着与否,甚至搬没搬地儿,都是讲不好的。

若是到了那地界发现满目空落落的,还被改成了间茅房,那可真是在美人儿面前丢了面,又在高人面前丢了份。

所幸这专做布袋鸡的酒楼是还未倒。

这多要归功于这座鄃城正好卡在齐赵通商的要道上。每逢有了战事天灾,他们秦国的商人都得从这绕入齐国,才能顺利把两国的货品低买高卖。

故而在当地人和来往过客的照拂之下,虽说这店面的位置次了些不在那闹市街头,但这家小酒楼还算是操办的蒸蒸日上。

“来两只你们这儿的招牌布袋鸡,炒几个时令小炒。再冰几壶椹果酒。”

甘白尘也懒得看菜单,随心点了些菜。这家店起先就是靠做鸡发家的,除了招牌鸡,谅是也没什么别的可吃的。

上的最快的自是冰好的酒。小二给四人斟上后放下壶,又下楼忙去了。

“这酒进了口怎么甜丝丝的?难喝!难喝!”

小老头刚喝了一杯就不喝了,呸呸的往地上吐着唾沫星子。

“小二,先别忙着走。再来壶大曲吧。”

甘白尘叫住了下楼了半个身子的小二,只好替小老头另叫了壶酒。

“好嘞客官,您稍稍候着些,马上就来!”

种桑葚是鄃城的一大产业。

鄃城人种桑树采桑叶以供应更东边城镇里的养蚕和丝织作坊。

每逢春夏交际,低矮的桑树梢上就会垂下一条条黑紫色的果儿。

只是这桑葚烂的快,就不好储存和往外运卖,使得鄃城人每年往往都吃不完这海量的桑葚果儿,就只能酿成了酒存起来喝。

这酿出的酒也是带着股桑果的甜齁味,一晃杯子浮出那层淡到看不见的酒花,显得度数不高。

这丝丝的甜加上淡淡的醉意,合起来便是股春天埋在土里腐烂完,又即将进入盛夏的发酵味道。

倒是显得和人生也要锵锵入夏的少女们相得益彰。

故而在这齐国,这酒最受青葱少女,和心还未老的大妈们的欢迎。

眼前这两位处在豆蔻年华的少女们,也与那黑漆漆甜蜜蜜的桑葚果儿一般,正值最甜又待君采摘的年头。

“好甜啊!”,“好好喝!”。

心身都还年轻的姑娘们,自是做出了与老酒鬼截然不同的评价。

似是没人来这酒楼喝别的酒,这鸡都吃的差不多了才等来了托着酒的小二。

小老头的酒终是斟上了。是那泰山脚下酿出的特级大曲酒,酒香醇厚,回味悠长。与年轻姑娘们喝的过家家甜果酒自是不一样。

见小老头终是扬起了眉毛,满意的一杯下肚,甘白尘也陪了一杯。

“前辈,您究竟是哪方来的高人?”

甘白尘看着小老头那水滑光洁,连蚊子都站不住的嫩脸蛋儿,这声“前辈”出的有些磕磕巴巴。但他还是打探起了这位高手的底细。

“小子,你可曾听说过有个身子骨随着年龄倒长,二十余岁就入三才境的剑客啊?”

“晚辈看闲书时确实读到过,那人确是齐人。”甘白尘拧着眉毛思索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只不过那位三才剑若是还活着,已经要过百年了。您是他的孙辈?”

“唉,看来你还真不如你爹聪慧。你爹在你这年纪,不仅猜出了老夫身份,还给老夫下了套,套住了老夫,这才有今日这桌酒呐。”小老头又给自己满上了一小杯,摇着头笑道。

“莫非你就是。。。”甘白尘瞪圆了眼,不敢相信一位剑三才,还是史书上载着的奇人,就端坐在自己对面小口抿酒,“按我们大秦编纂的《奇人志》所录,那年龄倒着长,越来越小下去的剑三才高人应是带着一粗一细,一重一轻两把剑才对啊。前辈您的剑呢?”

甘白尘仍是有些不敢信,这活了一百来岁的活人他可真没亲眼见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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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头放下酒盅,哈哈一笑。

“这都什么年头的老黄历了。都说当今秦王贤明,广招英才不问出身,是要编尽天下书、纳尽九州事。如今看倒也未必,怕是招了一堆庸才。只会道听途说,连数十年前的老夫都未曾亲眼见过。”小老头说着说着,提起筷子,夹住了桌上吃剩的骨头。

“老夫若是愿意,这鸡骨头也能是剑。去!”

说罢轻挑起碎骨,竹筷尖点在骨上,那鸡骨头就穿过红木窗,朝着清湛无垠的蓝天边劲射了出去。

如静湖上的水漂石一般,所经之处一路剑鸣,向着左右荡了开。

路上行人佩剑嗡鸣着,似要脱鞘出剑,随其一道远去那看不见的天边。

楼下整一条道上轰然乱成一团,过客吏卒皆是低头检查着自己的剑。

“剑要人来使,就像蝴蝶得被风托着飞。蝴蝶翅膀大小无所谓,重要的是风得大、人得厉害。小子懂了没?”小老头见秦国来的俩年轻人傻在了原地,颇为得意,是趾高气扬的说教开了。

甘白尘和厌月均是被这神乎其神的剑技惊得定住了,久久没回过神来。只有小乞丐还在那一脸淡然,挑着菜里剩下的肉,似是已经见识习惯了。

窗外的轰乱终是平静了下来,甘白尘也总算适应了这份震撼:

“不知。。。不知前辈亲历这小城是为了何事?”

“小子,别紧张,也莫要上那么多礼数。与先前那般亲近些便好。老夫啊,是来赴一场剑争的。”

“剑争?!我怎么没听说?不是说来玩的吗。”

一直埋头拨拉菜碟的小乞丐菜也不挑了,砸下筷子,心急的站起来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你。。。你莫生气嘛,你有见老夫在使剑这事上输过吗?”

这剑啸九州的老前辈在这事上似是有些怕小乞丐,如今藏着掖着的事儿被戳穿了,也是一脸忙慌。

活像是甘家老父偷偷带病喝酒,被甘白尘闻着味儿在厨房捉住了那般。

“都这把年纪了,谁知道你还能使出以前的几分剑啊?”小乞丐还是不依不饶,双手拍在桌上,急得话里带着刺。

“姑娘,你也莫急。不如让在下出面,和那挑起剑争的人说道说道。最次也能让他卖家父一个薄面,这剑争就算结了。”甘白尘也不想这高手小老头有个三长两短的。

他还琢磨着怎么从高人嘴里撬出几式来教教厌月呢,可不能还没传出两手来就躺棺材板里了。

“江湖事,江湖了。这事有必须老夫亲自出手的理由,况且也输不了。你和他都莫要再说了。”

气氛僵了下来,没人再说话。小乞丐手撑在桌子上气呼呼的鼓起脸瞪他;高人则背过身去假装没看到,就观着窗外的云变来变去。

一老一少像是两头犟牛在角力。

“咳咳。还不知姑娘芳名。”甘白尘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便找了个由头开腔,想岔开这话题。

“她啊,算是老夫养大的。老夫还未曾替她取名。”小老头背着手又转了回来,似是看腻了云。

“为什么?”

“先前给徒子徒孙取过些吉祥名字。可无一成才,更少有善终。”小老头那年少的脸上拧出个活了几十年才有的寂寥,静默了会儿,又说,“若是你俩日后对上眼了,你便在拜堂那日,替老夫与她个名字吧。”

说完小老头选了根牙签,头一歪,边看着窗外边颇为不雅的剔起牙来。

“什什什。。。什么拜堂啊!我我我。。。他。。。他。。。”小乞丐点了点甘白尘,看到他俊俏的脸更是心慌意乱,又偏过头去点了点自己,慌得早就忘了剑争那事。

厌月一听也俏脸一红,脸上的神情风云变幻,很是复杂。

小老头剔完了牙,往窗外吐了口牙签。

“哎呀”一声,那牙签正正好好,钉到街上扒手正偷摸着的那只手上。

那蠢贼捂着一股股冒血的掌心,不住的跳脚叫唤。

这不出声不要紧,一叫唤直接惊得先前被摸包的那胖行商扭着肥腰转了过来,从包里抄出一把算盘,就追着那瘦贼劈头盖脸地砸。

“好啊你个贼东西!还偷到爷爷身上来了!”

街上传来劈里啪啦的一顿打。

“走了走了,回客栈睡会儿。”小老头抬起手招了招,领着头往楼下走。

见小乞丐被南辕北辙的一通忽悠,不再闹剑争那事了,甘白尘也是使了个眼色给厌月,心有灵犀的配合着就要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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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下楼之时,甘白尘袖子被猛地一扯,于是停了脚步回头看那小乞丐。

身后的小乞丐站在两阶楼梯之上,总算比甘白尘高了些。

小乞丐将头凑了近来,在甘白尘耳边正要说着些什么。

还举起只手挡在嘴边,像是怕先走下去的那两人听到。

“那个。。。今晚悄悄的出来,别带那位姐姐,和你去个好玩的地方。算是谢了这顿酒。”她呵气如兰,吐息还带着些酒味。

她耳鬓的发说话时被吹起,挠在甘白尘脸上,痒嗖嗖的。

“嗯。”

甘白尘嘴巴不着痕迹的动了动,和她一起继续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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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

甘白尘找了个由头把厌月按客栈里了,独自出门,与小乞丐又在闹市碰了头。

只见她不知从哪弄得一身公子哥儿行头,头上还戴着个皮弁,把一头长发给塞了进去。

那一对饱满鼓胀的胸好似也被缠了起来,被宽袍子一罩,不怎么能看的出来了。

要是再一摇羽扇,倒真像个五官秀丽、又有些男生女相的翩翩俏公子。不过她没执着羽扇,反而提着根与这身打扮不大搭调的竹棍。

“走!”

“去哪儿啊?”

“你别问,跟着就是了。”

两人穿过华灯初上的小城,进了城那头飘着股劣质脂粉味的花柳巷子,停在了一家叫留春馆的青楼前。

这家青楼好不热闹,还得排着队进,进不去的人就扒拉着窗围着一圈看。

时不时的有清脆的响板声伴着喝彩从里头传出来,带着外头凑热闹的人群也跟着阵阵的喊好助威。

“怎么,不想听花魁姐姐给你唱两曲儿吗?”小乞丐见甘白尘苦着一张脸,带着些不情不愿的情绪,才跟进了巷子。

感觉一腔好意被当了驴肝肺,是颇为不满。

“哦,原来是听曲儿啊。我还以为你有那怪癖,想看我和花魁姑娘行那事儿呢。真是吓死我了。”

倒也不是甘白尘洁身自好,只是这青楼里顶了天的花魁姐姐,论脸蛋儿论身段儿都不一定比得上自家丫鬟厌月的水嫩。

真要泻火还不如打道回府,拉上厌月关起门来干。

厌月床上的叫唤也没青楼姑娘那么的风情和讨好,多少都带着些真情实感。

让人操弄着,至少能感觉出是个大活人。

虽说这齐国青楼的莺莺燕燕们吟诗作对、勾栏小曲儿的手艺是比厌月强。

可他是秦人,打小在枪林剑雨里耳濡目染,还是喜欢厌月那手一剑封喉的爽利。

就有如好马配好鞍,秦国的好男人就该配这样的女人。

小乞丐哪能知道他这番心思,她还以为青楼这地儿就是听小曲儿的呢。

“啊?”小乞丐一下子窜红了脸。“你。。。你这登徒子!说什么呐,真是不知羞!

站甘白尘面前的这可人儿一骂出声,他也不再想厌月了,反而朝她身上打量。

这小乞丐倒也长得一幅好皮囊,面相够水灵,还有些厌月没有的活泼跳脱。尤其是那对目前被封住的澎湃的胸,哪怕在咸阳可都是少见。

先前与厌月巷子里那一战,她这长兵使得也是颇为老道,估摸着身手也不凡,不似俗人。不知给她把像样的兵器能和厌月打个几几开。

甘白尘开始琢磨小老头酒桌上说的那番拜堂的话还算不算数。

比起留春馆鼎鼎大名的花魁,他倒是更想把面前这女扮男装的小乞丐给拐回咸阳去。

甘白尘上上下下的又扫视起小乞丐来,视线最终停在了她被裹得已经勉强平息下去的胸口上。

“你怎么。。。怎么还这么恶心的看我。。。呕。”

小乞丐看他眼神粘在自己身上抹不去了,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双手反抱紧了自己。

这人不会是喜欢男的吧?小乞丐想到自己现在的扮相,真有些发自真心的犯恶心了。

“这不是包公子吗?今日也是打擂台来了?”那负责外场的龟公似是与扮作男相的小乞丐相熟,快步迎了上来拱了拱手。

“正是,还望带个路。”小乞丐也一拱手,装腔作势的压低了嗓音。

“等等?她姓包?她全名叫什么?”甘白尘没想到她在这还能有个诨名。

“公子是才来吧?这位就是包公子,包打赢啊。人如其名,本月四次擂台全给打赢了,真是英雄出少年。是屡屡拔得头筹,每周都能与本馆花魁共度一次良宵呐。包公子在这条巷子里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周到这个时候,都是羡煞了旁人。”

甘白尘一阵无话,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揣着满脑子的疑惑,跟着小乞丐与龟公一共入了内。

刚一进馆子,甘白尘就鼻头一皱。

这空气中混着各式的香。

光是他能辨出来的,就有那锦衣上的熏香,女人脸上的脂粉味,还有一味是角落炉里焚着的香草。

再混着台上捉对打着的大汉们挥洒出的臭汗味,层层叠叠的味儿拧到一起,厚重到把人的呼吸也给压得绵密了起来。

正中央布置着个擂台。擂台上随着交手的快慢,还混着阵阵响板声和时不时的一声锣,好不热闹。

再加上繁复铺陈的金银器皿、大彩琉璃,和四面八方的嗡嗡细语,真是让人有些燥热的头晕目眩。

也正是此般布置,才好让男人们昏了头。

然后再被坐在大腿上的青楼妹妹们一撩拨,客官们就会没了脑袋般的抛金撒银,与她们上楼去春风一渡。

唯有那二楼侧席坐着个道人,脚边还蹲着只秃到快没毛的老鹤,一人一鹤皆是不染风尘,看着有股大隐隐于世的脱俗风范。

道人正喝着茶,注视着他的方向。

“我也上去打一阵,定能打下那擂主。今晚咱俩一块儿进香房听花魁姐姐弹琴唱曲!”小乞丐颇为义气的拍了拍胸脯,整了整冠,提上青竹棍就一跃上了那擂台,劈里啪啦的找了个人开打。

甘白尘随口应了声“嗯”,还是看着二楼那道人,那道人也还是看着他。

这情欲绵绵的青楼里两男人对着看,属实是有些诡谲了。

甘白尘只好拉来身旁一位胖公子,也不顾在他腿上正努力卖弄营业着的姐姐反抛个白眼,直指着二楼那道人问道:“敢问兄台,二楼那位是?”

“哦,那位呀。说来惭愧,小弟我也不知。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便在那了。据说这位道人是姑娘也不点,花酒也不喝,就干坐在这小半年了。但也不闹事,闲来无事时就替人算命消灾,众人皆赞他算命准,化灾快,被交口称为仙人哩。他在这一坐,反倒让青楼的生意更红火了,故而也没赶他,还好茶伺候着。我看啊,道人一坐这么久,应是在等人。”那胖哥们儿急急的说完,道了声礼,又坐回去逗弄姑娘了。

甘白尘也道了声谢,不再理那奇怪的道人,看向了中央那座大擂台。

台上时不时的有人被打飞了出去,此刻台上只剩下了两人。

一人是那公子打扮的小乞丐,另一人是个脱得只剩裤衩,手持大刀的魁梧汉子。两人正打的激烈。

一旁的响板声急了起来,催的小乞丐戳出的棍影越来越密,也使得大汉的招架越来越吃力。

哒。

他的汗滴落地,响板也打出最终一拍,两声同响。

小乞丐停在了那,踏弓如猎,又步稳如山气如虹。棍带着人,有如刚刚离地的扑翅惊鸿般无可阻挡,便是那泰山被移来了也要撞上一上。

但这势头被她硬生生的止了住,不然那男人的脑袋已经被这一式桶穿了。

青竹棍已点到了他的眉心。棍头的毛刺破皮擦出血,顺着鼻梁歪歪扭扭的画下红线。

胜负已分。

“好!”,“又是包公子!”,“包公子这身手果真非凡!”

见擂台魁首已定,喧闹的青楼难得的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热烈轰天的喝彩和鼓掌。

小乞丐在台上朝四面供着手,嘴里还不停的“承让,承让”,那张臭屁小脸上满是志得意满。

甘白尘端坐着进了一口茶,摇着头。看她真是小孩心性,不想着和厌月去练练手,就爱欺负这些不经打的,然后在众人面前讨彩出风头。

一旁坐着的艺人们又开了一锣,小乞丐顺着那响板的节奏转身舞了个浮夸的棍花,就要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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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太飘飘然,手上棍子一歪把自己的帽子给掀了,一头秀发如黑墨般洒出。

那一头青丝随着小乞丐转到身后,又露出了她尽色绝艳的容颜,霎那间青楼众女黯然失色。

好像那花中之王牡丹忽然盛开在了百花缭乱之中。她从未争奇斗艳,只是随便一开,却艳压群芳。

这张脸可不是一句“男生女相”能搪塞的了。

这下炸开了锅,台下骂声四起。

男人们纷纷指责她一娘们儿怎么净浪费了整一月的花魁销魂夜。俩女人一晚上能做些啥,这不瞎胡闹吗?都嚷嚷着要她和青楼给个说法。

女人们附和着倒多半不是出自真心。

而是这小妮子长得忒好看,女人自打出生起就有的嫉妒心不允许她们认了下风,可不能闷声承了自己姿色比不上她,所以也跟着吵嚷。

群情激愤的像是要掀了青楼的顶,吓得小乞丐一个小跳下擂台。

她哪还有先前的威风,畏畏缩缩的躲到了甘白尘身后,像打碎锅碗的小孩儿般撅着嘴,嘴中念叨着“还不是你们技不如人”。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甘白尘高举着双手,想公道两句。

他也想好生教训一番小乞丐,治治她这爱出风头的臭屁毛病;但又觉得这么一闹挺有新奇,是他从未见过的新乐子。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想办法平了这破事儿。

“秦国人,小爷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在我们大齐,良家女人是不能进青楼的。”有人听出了甘白尘的口音,指责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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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终于等到你。”

二楼的道人听到了这句“秦人”,反手抛了茶碗。一脚蹬在栏杆上,就这么轻飘下了楼。

道人背着手,两袖与发巾于身后轻缓摆着。随后脚尖点地,平稳的落在了甘白尘面前。

这下楼下得是好一个仙风道骨。

见是这位高深莫测,又有恩于众人的奇道人,大家伙儿也是不敢再造次,又静了下来。

“小子,你爹是不是叫甘罗?”

道人边问边拿食指往甘白尘的额头上点。

甘白尘缩头躲着他的指头。

“别躲。”道人一喝,在他眉心轻落下一指,“这一指是为了你能平安见到齐王。”

道人点完收了指。甘白尘也未感觉有什么变数,就是平平一指,像是被摸了下脑袋。

可这道人轻微颔首,神色颇为满意,口中喃喃了两回道“是这人,是这人”。

“小子,你爹可有告诉你,为何十二相的脑门上都是这莲花纹啊?”道人抚着须,追问甘白尘。

“未曾。”

“那这算是贫道多赠你的。”道人看着高处供奉着的一盏琉璃莲灯,又悠悠道:

“世人皆说莲之一生,最灿烂之时当属荷包绽放,开出一池的华粉。但这只是俗见罢了,莲之所以为莲,是在它花谢满塘、濒老枯死之际,能莲子落水埋下来年的花。一代又一代的相,运筹七国九州,开出一池又一池不一样的花,为的只是有朝一日,能将这花开的齐齐整整,把这乱世终结。你小子可听明白了?”

那琉璃莲灯,火星噼啪跳跃了一阵,又稳稳的亮了起来。

“小子明白了,多谢赐教。”甘白尘也是听的糊里糊涂,感觉他讲起话来云遮雾绕像那江湖骗子,也不知老父都怎么认识的这些怪人。

但多亏道人解了围,怎么的嘴上也得尊重一番。

“嗯。孺子可教也。回去的时候和甘罗说,已帮你藏了第二次莲花,这人情贫道圆满的还清了。”

道人脚尖轻轻点地,抱着秃鹤高高的越过了人群,飘飘然的出了这留春馆。

远处的人都让开个道,目送着这奇道人脚不沾地的出了门,惊得寂静无声。

“老板娘,您看眼下这情况。。。”龟公见仙人远了去,轻声问老鸨。

“你得罪的起那仙人吗?赶紧着,把两位贵客送进绮罗的房里去,别管今晚他俩和绮罗怎么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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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人出了青楼,重重叹了一口气。终于了结完多年前积下的心事,身子骨浑然一轻。

今夜风大,月下树和叶的影子都莎莎的摩挲在他脸上。唯独面前的这颗小桑树没有动,还是泰然自若的矗在那。

道人抬头望去,见那树梢上骑着个人,个头不大。依稀还能辨认出他手上抓着的那葫芦的轮廓,正对他摇着晃。

“喂!牛鼻子,喝酒吗?”

道人看了看那人,又看着秃鹤,想了好一会儿。

愣是没想起来这是哪位故人,竟才这般年岁,看上去活脱一个黄口小儿一般。

那声音也是细中带着粗、亮中又带着哑,不似成人。

他认识的人大半已入了土,还活着的也都是些须发与年龄一般长的老家伙们了,此刻对这邀酒的少年一时间也是几无头绪。

秃鹤也看着他,难听的嘎了一声催他停步,道人这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你啊,你竟还活在如今这纷乱的世上。”鹤与道人都停了脚步,看着树梢上的黑影。“所以你候在这儿是等贫道的?”

“呵。你这臭道士也太抬举自己了。老夫今夜是来嫁姑娘的。”

“你竟然有姑娘了?”只此一句,道人温吞似水的语调里惊出一圈波澜。

“嗯。算有吧。”

“不过贫道孓然一身走江湖,一辈子走的干干净净,唯独承了他爹一个情。如今也两清了复还清白身,故不是很想与你这般满身红尘俗臭的人一桌,喝令爱这喜酒。”道人的话又平复了回去。

“不是很明白你们这些修黄老之学的倔毛驴,个个都牛鼻子朝天假清高。不与老夫喝也就罢了,喏,这是那小子给老夫买的酒,也赠你一份。”

小老头往前一蹬腿向前滑坐了几寸,月下黑色的人剪影压弯了嫩树枝丫,一阵嘎吱声过后,小树吃力的折出个弧,倒弯到了地上。

却还没有断,正正好好的把人和酒递到了道人面前。

道人接过酒,道了声谢,不再理睬他往远走去。

道人另一手牵着鹤,便只好单手开了葫芦盖,尝上一口。这酒至醇至香,那高粱味儿顺着一个激灵就冲上了天灵盖。

“确实好酒。”

道人高举葫芦感叹一声。醇厚的回甘让他心神失守了一瞬,额上的青莲纹也藏不住了,破了道法,在月光下伸展出枝和叶。

“喂!老夫近几年回想了下,觉得你们牛鼻子老祖宗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无为不争,至少在教徒弟这事儿上硬求不得。”道人走的远了融进了黑夜看不清轮廓,小老头只好朝着他离去的方向喊道。

“这还是贫道头一回见得以剑入道。可惜你个老家伙大器晚成,来不及上山修道咯。”

夜中那一点青莲光伴着道人的话语亮了起,似是道人回了头。说完又是一阵晃酒声,继续向远轻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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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花魁绮罗将两人领了进房,却没留下,只是弯腰在小乞丐耳边小声嘱咐了句:“姐看出来了你喜欢他,今夜上些硬的也要拿下”。

“别胡说!什么拿下啊?”小乞丐红了脸,大声嚷嚷。

花魁也不多言语,给了小乞丐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后,反手把门关上,咔哒一声就把他们给锁房里了。

“她。。。不唱曲儿了?”

甘白尘躺在远处的摇椅上正晃着,见这香房里只剩他俩了,很是错愕。

唱曲儿的都不在了,那今夜他俩还能干什么?下棋吗?

小乞丐还是背对着他,想把耳根的烫,与脸上的红,先给压下去。

“嗯。。。嗯。。。哈~。。。”青楼里那惯有的怪声儿从隔壁传了来。给小乞丐吓得一个激灵,辛苦压下去的羞又反刍上来了。

甘白尘倒是听得多了不害臊,站起了身去,在墙边来回踱着步。

“这倒是奇了怪了。按说青楼该最为讲究这一个墙厚不串声啊?”

他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回来,这媚声也随着他的来去一会儿轻,一会儿重。

“这儿!”甘白尘站定了,手指一指,然后顺着点着的地方找了一圈。果然有个开出的小洞,洞的这侧还粘着个薄纸,从那边隐隐透光过来。

甘白尘趴了下来揭开纸,又拿眼睛往上一贴,观察起隔壁的情况来。

只见满身肌肉的黑壮汉立在那铺着大花被的床边。

而一具白花花的身子跪在床上,高高的撅起那丰腴圆润的大屁股,随着身后大汉拉她的节奏迎合着,口中嗯嗯啊啊的淫喘个不停。

床都被大黑汉撞得咯吱咯吱响,撞得急起来,有时比那女人叫的还卖力。

“快,快来看。”甘白尘压低了声音招呼小乞丐过来。

没了花魁姐姐,这活春宫倒是也值得一看,打发打发时间。

“谁。。。谁要看这个啊!”小乞丐扭捏了一下。

“哎呀,快来。你是打算在那站一宿啊?”

小乞丐矜持过了,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她小跑过来趴了下去,与他一块儿好奇的往孔里窥探。

甘白尘干脆往另一边挪了挪,把孔让了出来,很有风度的让她先看。

小乞丐才看了第一眼,刷的脸就红了上来。但偷窥的那只眼像是粘了上去,死死的贴着洞继续看着。

“这。。。这。。。怎么。。。感觉他们的角度方位不大对?”小乞丐是女孩儿家家,虽没亲身操演过,但也大体明白那位置该在哪。

此时有些惊得磕磕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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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我看看!”甘白尘又挤了过来,凑上去,看那小乞丐让出来的洞。“这不就是从后面行房嘛,没见识!”

甘白尘眯着眼,看那大汉插得白皙美人儿姐姐香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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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浑身都软了下来,脖子也没了力气,头无力的抵在床单上,喘得都是一声强一声弱了。

不得不说,这大黑牛在肏女人这事儿上还真在行,可以偷师一手。

甘白尘正想开口与小乞丐赞叹下这黑汉,转念一想还不知她是不是黄花大闺女。

还是不开这黄腔了,于是又闭上了嘴。

“不是!。。。你,你仔细看他们贴着的地方呀!”小乞丐反倒急了,连拍他的肩头,恨不得领他去隔壁,亲眼看那有猫腻的地方。

“嗯?”

被她这么一说,甘白尘聚焦在了隔壁两人的交合处。

确实有些古怪。昨日他从后面插厌月的时候,下去的角度可没那么高。

再定睛一看,白屁股姐姐那毛去得干干净净的小屄,此刻入口处空闲着,还在往下滴着黏水哩!

莫非,莫非走的是旱道?

“这。。。这。。。”甘白尘也结巴了起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掉到隔壁去了。

只见黑大汉插得慢了下来,从身旁小桌上取了个小壶,往自己那硕大漆黑的阳具上倒了几注晶亮的油。

边倒又边缓慢的抽插,姐姐的那圈粉色肛肉就把粘稠的油抹匀了开,把那根鸡巴磨得油光锃亮的。

如此磨了一会儿,抽插又变得顺畅了起来。

壮汉的一对大蛋打在她阴户上,打的她又是一阵娇喘。

那大黑牛好似不尽兴,又把那壶油在白屁股姐姐的两瓣臀上倒了倒,再拿一双满是糙茧的手抓着雪臀使劲的揉搓。

那屁股在他手里和面团似的,不住的变形又弹回去。不一会儿这对雪白的好屁股也是晶晶亮的泛着油光。

壮汉满意的轻叹了声“哦”,撞得更快了,还拿铁扇般的大手往臀瓣上抽来抽去。

大力扇出的啪啪声让一旁乖巧跪坐着的小乞丐都给听到了,低下头涨红了脸,声音小的像蚊子叫:“怎么。。。怎么拉便便的地方也能行这事啊。。。”

甘白尘仍是透过孔瞧着,思量了一下,随口说道:

“据说在我们爷爷那辈,魏王都养着一帮男宠。男人之间能干,男女之间也能干吧?”

“也是,反正都是一圈肉裹着棒,前后的洞都差不多。”小乞丐也跟着乖巧的随口一答。

房间这边突兀的安静了下来,足足隔了几次抽插的间隔,只剩下少年少女微妙的呼吸声。

“你怎么知道这个?”,“你怎么懂这个?”

两人异口同声,转过脸盯着对方,表情都带着怀疑。

“我。。。我总来这家青楼打擂台,然后来这房里和姐姐们聊这聊那的,当然。。。当然懂这个啦!”小乞丐先开口了,笨嘴的辩解着。

“我。。。我连鄃城布袋鸡都知道,青楼苟且的事自然也是略懂,略懂!”甘白尘也是不看了,坐了起来,强装出一股无辜。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就是那种青楼花公子呢?”

小乞丐的手摸着下巴,俏脸贴了上来,眉间皱成一个川,眼神里满是猜忌,想从他的表情里打探出些心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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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我也觉得你也是身经百战,不是处子身了呢!”

小乞丐像是后脑勺受了重重一击,眸子都涣散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聚了上。只是在眼里聚起来的不单是闪亮的瞳孔,还有藏不住的泪珠。

看着她的情绪就要大坝决堤,甘白尘对刚刚的快语伤人有些懊悔了起来。

急忙按住她的肩头想要道歉。

但刚刚小斗完一场嘴,想要掰开喉咙吐出“对不起”三个字又是难如登天:“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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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随那剑三才老头长在齐国。

而指点一位姑娘不清白,在这教化之邦大齐国可不是件小事。

不论真假,还嫁不嫁得出去事小,万一被传开了去,真要被嚼一辈子舌根了。

“。。。我真的。。。真的还是处子嘛。。。”

小乞丐越说哭意越重,说最后几字时,嚎啕的哭意已在嗓子眼里猛猛打旋了。

“我信你,我信你,你是好姑娘。”甘白尘急急的说道,但这种话一急着说,反而越发的不显真诚了。

“呜。。。你还是不信我!我。。。我去床上。。。给你验身子。。。呜。。。”

小乞丐抽抽嗒嗒的挣开了他,一溜烟的跑到了床边踢开鞋子,躺了上去开了腿就要脱裤子。

“你。。。你别!我好歹是个男人,验身这事儿不合适啊!我信,我信你还不成嘛。。。”

甘白尘也赶着到了床边,一把扑上去,按住了她正拽脱裤子的手。

见她执拗的还在撕自己的裤子,甘白尘直接跨坐上她,用全身力气把小乞丐压在身下。

两人扭了好半天,小乞丐见实在弄不开他,也放弃了挣扎,两手一摊大口喘着气。

甘白尘也依旧压着她,跟着喘了会儿。

喘着喘着忽然凑到她脸上嗅了嗅。

“你。。。你闻什么呐?!”小乞丐羞意又浮上了脸。

隔壁那姐姐正好又高亢的叫了几声。

“我闻闻你洗没洗澡。”

“我。。。我当然洗啦。”

“乞丐哪有天天洗澡的。”甘白尘又换了地方嗅了嗅。

“我又不叫小乞丐,是你非喊我小乞丐的!”

“不是,你都没份正经活计,又不去上私塾,天天游手好闲的,不是乞丐是什么啊?”

“我。。。我。。。你!”

甘白尘看着她被气得满脸通红,还挺可爱的。

甘白尘就这么压在她身上。小乞丐也不挣扎了,瞪着眼睛看他。甘白尘也瞪回去。互相较着劲比谁先眨眼。

忽然隔壁传来壮汉的低吼与白屁股姐姐的高潮娇吟。

吓得两人同时眨了眼。

两人都哈哈大笑。

甘白尘捞了个枕头过来,给她垫到脑后枕好,然后也翻身躺她身边歇了下来。

“你。。。你和厌月姐姐什么时候走?”小乞丐小声嘀咕着。

“再有个两日吧。”

“回秦国吗。”

“嗯。”

甘白尘没把实话与她说,两手往脑后一撑,翘起二郎腿,大大咧咧的鉴赏起那床帏上绣的喜鹊登梅。

小乞丐的眼睛里惆怅了起来。像是刚刚爬上山头的太阳又被乌云给遮了上,只留下没剩几缕两人先前打闹时开心的余光。

“不对,明早还要去看剑争!”后知后觉的小乞丐从午饭闹别扭那会儿起,就被忽悠开,直到现在才总算是又想起了这茬。

于是她又担心起小老头来,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从窗边柜子里搬出个折梯来就要往窗外放。

“这。。。这又是个什么东西?”甘白尘也下了床过来帮手。

“据姐姐们说,是帮助官人们逃开家里的大妇的。消息灵通的大妇们有时会上青楼来捉人。”

“哦哦,竟还有这事儿。”甘白尘也是开了眼了。不过心里想着厌月要是来捉他,哪还用走正门,一个跳就从窗外进屋了。

少年少女趁着夜色爬下了梯,各自溜回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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