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风静声犹远,灯寒梦已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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崆影山,名不显于市志,却在东都旧图中留下一笔注解:“烟云不散,夜无星斗。”

山道细长如蛇,两旁松林如甲,浓阴密盖。

此时天尚未明,湿气重得仿佛能从喉间渗入肺底。

小枝抱着行囊,紧随我身后,一边碎碎念着“太早起……又阴风阵阵……”,一边不忘四下张望。

我未应她,只觉山风中有一股古旧气息,如经年未开之坛,静得过了头。

到了那座破败山寺前,我停住脚步。寺门依旧虚掩,一如旧梦初醒之人,难辨真幻。

小枝小声道:“这里……真的就是那个空影和尚来过的地方?”

“若这山中真藏着答案,总得有人来揭。”我低声回道,脚下一踏,踏入空庭。

地上的青砖长满了苔藓,一脚下去,滑如凝脂。远处残塔隐没于雾,断瓦颓垣,无声述说着岁月风霜。

我举掌一挥,指尖聚气,划出一道明光照破昏暗。

光下所见,大殿前的空地竟隐隐可辨出几条规则痕迹,似曾刻画而被抹去。

我目光一凝,心中泛起一丝熟悉的压力感——这气场,与摄魂残阵所遗下的残痕,几乎一模一样。

我正欲上前细看,身旁的小枝忽然低呼一声:“公子……有人来过。”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泥地上,有几行脚印,极新。

风止,鸟静,连云都凝在了空中。

残阳如血,余晖斜照在崆影山旧寺残破的大殿之上。

斑驳的木柱倾颓如醉汉,香案前供桌早已碎裂,一尊无首的佛像伫立正中,面前那摊黑渍不知是旧年供香熏熏,还是某种不愿深究的痕迹。

我缓步走入,手中法印未散,七情内力暗运,胸中波澜未平。

小枝跟在我身后,步履虽轻,却略显紧张。

我略一偏头,低声道:“别离我太远,此地有阵,且非寻常之阵。”

她点点头,却还是轻声问道:“公子……你是说,这里的阵图,和那天在伏云寺见到的……一样?”

我眯起眼,并未立刻作答。

眼前破旧佛堂之中,四壁虽是塌陷,然地面仍隐约可见一道残阵的纹路。

若不细察,便与寻常建筑布局无异——金刚堂、转法轮、走火道、藏经台……但若以“情动之气”内观,却可见地面上残存的纹脉如蛛网交错,其中数处隐现微光,如情绪未歇的残响,在此处流转不息。

我盘膝坐于佛像前,手指轻轻触地,运转七情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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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之气于心内循转,再映之于地脉,一丝淡红忽现,从我指尖延伸入地,如红线织纹,勾勒出一角似曾相识的阵式轮廓。

“果然是七情为本……但这阵……与伏云寺那座封锁之阵,又不全然相同……”

我喃喃低语,双目微闭,耳中却闻四方似有低声私语,非风非人,如从过往岁月中飘来的哀吟。

“公子!”小枝一声轻唤打断了我的凝神。

我睁眼,缓缓起身,道:“此地有阵,而且……是残的,但其中藏有一层‘映情入意’之术,若我猜得不错,此阵应与‘无影门’同源,却是分支异式,用来转化七情,而非封印七情……这阵,是拿来『炼化』的。”

“炼化七情?”小枝惊疑未定,嘴角微抖,“那不是……邪术吗?”

“是与非,未可定论。”我摇头,“但无论它原意如何,能炼情入阵,便必有一处『主心阵眼』,以及『意识投射之门』。这座大殿虽残,阵心却未坏。”

我抬手一指,地面某处浮现出微不可见的光痕,隐藏于一块旧石砖之下,似藏机关。

我转身望向小枝,道:“你往西殿,寻那『藏经台』处,我往东侧探查。若有异动,立刻唤我。”

小枝虽面露犹疑,却还是咬唇点头,提起裙角往西侧踏去。

我回首望向佛像——那无首的金身仍伫立如故,却似笑非笑,凝视着我……亦或,正是阵法自身,盯着我这个擅入者。

我心中微凝,暗自转动气轮,提气往东殿而去。

——若阵中真藏古秘,今日之行,恐怕不是只为探查旧案,而是……将再度踏入命运早已编织好的一环。

我正沿着残墙暗脉查探,只听西侧忽传小枝一声惊呼:“公子!这里……有点不对!”

我气息一提,身形一纵,几个起落便到了她身边。

那里是一间偏殿,门框倾斜,半掩半塌,尘土厚积,连蛛网都似经年未动。

小枝指着殿中,声音微抖:“你看,那尊佛像……它是背着我们的。”

我定睛一看,果然如此。

偏殿中央供着一尊佛,与外殿的无首金身不同,这尊完整无缺,却背对大门,面朝墙壁而立。

烛光摇曳之间,背影庄严而孤绝,佛冠垂落,衣褶生风,竟给人一种“人”而非“像”的错觉。

我心头微震,喃喃自语:“面壁而坐……难道与达摩祖师之意有关?”

我慢慢走近,步履极轻。每一步踏出,地上灰尘都似微微颤动,仿佛整座偏殿都在随我呼吸。

走到离佛像三丈之地时,忽有一股奇异的压力自四面八方涌来。

那种感觉说不出古怪——不是威慑,而是一种深藏于内心的共鸣,像是有人在我心中轻轻唤名。

我心头微动,正欲以气感应,忽听“轰”地一声!

佛像,转身了。

那一刻的声响并不剧烈,却如石崩心裂。

我目光骤凝——那原本慈眉的佛面,此刻竟变作怒目金刚,眉目森然,肌理浮现如生,目中怒焰闪烁,仿佛下一瞬便要从泥胎中冲出!

小枝失声惊呼:“它——它动了!”

我心中电闪,气随念转,掌心凝起七情真力,怒与思交织,指尖寒芒闪现,正欲出手——

“别动。”

那声音淡淡的,却如雷入耳。

我陡然回首。

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灰袍尘垢满身,发束散乱,一手提着酒壶,另一手懒洋洋垂着,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看似邋遢,却立于尘埃不染之地。风从他袖边掠过,灰尘皆避。

“若再往前半步,你这小命便得留在这佛前了。”他微微仰头,语气懒散,“这玩意儿可不是拜的,是封的。”

我凝视着他,声音低沉:“你是谁?”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笑道:“我啊?无尘道人——人家叫我道长,但我不爱那称呼。”

他往殿中走了几步,手指轻弹,一道清音响起,殿内那股怒意瞬息间消散无踪,连金刚像的眼光都似黯淡下来。

他侧头瞥我一眼,笑容里藏着几分讥诮:“你倒也有些慧根,竟能看出此阵与七情相系。不过啊……这里的‘情’,可不是你那把剑能承的。”

我心头一震,正欲再问,他却已转身,背对我道:“你该庆幸,这佛还没完全醒。若真醒了,连老夫也得多费一坛酒。”

那语气淡得几乎漫不经心,却带着让人不敢怀疑的力量。

殿内重归寂静,只有那尊金刚像,依旧低垂着怒目,仿佛在冷冷注视世人——怒中藏悲,悲中有诫。

我默然,胸中波澜暗涌。

这道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殿外风声微动,夜色已沉。

我们三人席地而坐,星光从破瓦缝隙洒下,勉强照亮石阶一隅。

佛寺残垣断壁间,一片静穆。

偏殿中那尊怒目金刚仿佛仍在注视着我们,气息未散。

我望向那名灰袍道人,眉眼低垂,语气温和却透着几分试探:“道长既能一语点破机关,又能以一指压阵……敢问尊姓大名,与这寺院,究竟有何干系?”

无尘道人懒洋洋地喝了口酒,像是没听见似的,只一口气呼出热气,在空中化出一丝淡白雾气。

他摇了摇酒壶,叹了口气:“壶中无酒,口中无话。人啊,渴了才知水甜,迷了才想问路。”

“说人话。”我淡声道,手指轻轻摩挲七情剑柄,话中虽无威慑,却自有一股气机绷紧。

“哎,这便说明你还年轻啊,景公子。”他嘿嘿一笑,望我一眼,“你问我来历,老实说,我也说不准。我姓段,单名一个‘尘’字,人送绰号无尘道人。尘世无挂,尘心无染——其实也不过是个半路学道的闲人罢了。”

小枝睁大眼睛,好奇道:“你不是佛门中人吗?怎么还叫自己道士?”

无尘摇头晃脑,似笑非笑:“佛道本是一家嘛。观音菩萨化身千百,道门三清也能济世度人。我嘛……既曾削发礼佛,也曾佩剑修气,走着走着,就走成这模样啦。”

我盯着他许久,忽然问道:“那你今日在此等候,是为了我们?”

“也不是,也算是。”他嘿嘿一笑,目光飘渺,“这寺里有点动静,老夫早几日便觉得气脉异动,便走了一趟,没想到你们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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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微动,随口试探道:“你对这座寺的布局,看来颇为熟悉?”

无尘抬头望向远处山林,似醉非醉:“熟是不熟,走过几回而已。当年我与一位老友,曾在此论道数日。他通佛理,我说天象,论着论着,就论到了一张古阵图上……”

“你说的老友,是不是叫『空影』?”

我声音不高,却字字分明。

无尘愣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嘿嘿嘿,好家伙,你竟也知道这名字!不错,就是那个和尚!说他是僧,却像侠;说他是侠,却又似梦中来客……若说这世间真有那种‘为情所动,却不为情所累’之人,非他莫属。”

我心头一震。

无尘摇着酒壶,像是忆起往事,目光遥远:“我们在这寺中对坐过三夜,他说这寺前本有七尊佛像,分别象征七情,原是佛门渡人之意,却被某些人拿来改阵设封,反成禁制之图。他那时眉目深沉,像是在挣扎些什么。”

“那他,最后怎么样了?”我低声问。

无尘叹道:“最后?嘿,他说:『若有一日,情可渡人,那便让我来试一试。』之后,他便走了,自此没再见过。但我知他没死,因为这世上,还有许多‘未了’的事……等他来做个了结。”

他说到这里,眼神闪过一抹罕见的敬重,甚至带着一点点……同情。

我沉吟不语,心中如起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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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屁股起身:“老夫说得也差不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你自会懂。不过,景公子啊——”

他忽地转过头来,笑得意味深长:“你若真想问‘无影之门’的事,就别只往阵法上寻,那门——是从心里开的。”

说罢,他洒然离去,步履看似踉跄,却踏得山风不惊,尘土不起。

我与小枝并肩坐着,直到他背影消失在斜阳山道后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小声问:“公子……这老道,到底是谁啊?”

我沉声道:“或许……我们今日,真遇到高人了。”

夜已深。

浮影斋灯火微明,屋外的风拂过竹帘,带来一缕潮湿的凉气。

案上铺满残卷与旧档,墨香与尘气交错,纸边的烛光映得文字忽明忽暗,宛若鬼影浮沉。

我正伏案比对数卷旧案。

那是几宗被尘封的奇案,记录者笔迹各异,语句却同样隐晦。

乍看只是寻常的失踪与暴毙,细读之下,却隐约皆提及同样的异象——“地底有光”、“佛前有声”、“人影入墙”……

而那些地点,竟不约而同——伏云寺、崆影山旧寺、以及一座早被废弃的郊外古院。

我以尺比对地图,那三处地势皆以同一条地脉为引,若连成一线,恰似阵式的“三眼”;而中央所在,正是东都城下。

我心头一震,喃喃道:“这阵……不只是沈家或寒渊之事。这东都脚下,或早有一股力量在蠢动。”

烛焰忽地一晃,似被风吹动。

我抬头——门外影动,一袭淡青衣裳的身影正静静立着。

“君郎。”

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异样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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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霁缓步入内,衣袂微湿,像是夜露未干。她的神情比往日更沉静些,眼底隐隐闪着光,既是焦虑,也是决意。

我放下笔,示意她入座:“这么晚还来,可是有新发现?”

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卷布包,慎重展开。里面是一张破损的绢图,线条细密如丝,却早被岁月磨淡。

我俯身一看,只觉心中一颤。

那是——伏云寺地图的另一半。

沈云霁低声道:“这图,是我在沈家旧宅的地窖中找到的。原本以为只是祖传文卷,却在角落看见了熟悉的符纹。后来细看,才知是同源于‘摄魂阵’的布局。”

我伸手轻触那张绢图,手指随纹而行,心头波涛起伏:“果然……与旧寺所见的残阵一致。”

她微微蹙眉,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安:“若我猜得不错,沈家祖上,恐怕参与过这法阵的创立。”

我抬眼望她,神色凝重:“你有证据?”

她摇头,声音低若细线:“只是几句残文。上面写着——『以情为门,以魂为锁。

非血脉不得启。』”

我心头一凛,盯着她:“非血脉不得启……那么,这阵要启动,需有沈家之人?”

沈云霁目光微闪,终于点头:“是。若此说不错,那么无影门与七情之阵,皆系于我沈氏一脉。而我父当年……或许也曾是守阵之人。”

她说到此处,神色一黯,目光垂下,似想起什么不愿追忆之事。

我沉默良久,方低声道:“你的家族,或许被利用了。”

她抬头,眼神坚定:“正因如此,我才要来找你。若再放任这件事沉入旧尘,后果将不止一族之祸。君郎,我想与你一道,查个明白。”

我凝视她,见她神情真切,心中暗叹。

夜色之外,风声渐起,烛焰摇曳。案上的图纸被气流掀起一角,恰好映出那几个模糊字迹——

“门”……“魂”……“东都”……

一切的线索,似乎终于开始汇聚成形。

我低声喃喃:“沈家、无影门、夜巡司……这一切背后,该不会——从一开始,就在同一个手里。”

沈云霁说到此处,双眉微蹙,目光落在案上那残破绢图之上,却似不见,似在望向更深更远处的阴影。

她的声音忽然放低了,像怕惊动了什么沉睡的旧梦。

“君郎……”

她执起袖中一册旧档,递给我,声音微颤:“这些天我研读沈家留下的残卷旧录,越看越不对劲……”

我接过那册,未及细看,只听她续道:

“那些密函……那些连寒渊、夜巡司、甚至其他海外势力都窥伺的密函……极有可能,并非记录什么皇族秘辛、兵权调令。”

她深吸一口气,语速缓慢,却每字如石:

“而是——这无影之阵的布置方法,与开门之法。”

我心中如惊雷一震,几欲脱口而出。

她却低下了头,声音几不可闻:“若这密函真的存在……若这东都之下真藏着那样一座门……那便是灾祸的源头。我沈家……竟然早已被卷入其中。”

她说到此处,竟语声一顿,旋即轻颤的肩膀无法再止。她紧紧攥着衣袖,指节泛白,像是用尽力气也压不住胸中涌动。

“如今沈家子嗣凋零,父母族叔皆不在,我……我一人该如何承此重担……”

她竟就这样,在案前伏身而泣。

泪珠坠落于案面,如雨落故纸,无声却比剑锋更重。

我一时不语,只觉胸臆间涌起百感交织——这女子素来冷静沉静,如今在我面前卸下所有,便如盛雪崩塌,无可遏止。

我轻叹一声,俯身替她拢了拢落下的发丝,声音低沉而坚定:

“云霁,莫哭。”

“你不是一人。”

“无论此阵背后藏有多少阴谋,牵动几家势力,我景曜……为你,也为真相——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她微微抬首,双眸盈泪,却在灯光下透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坚韧。

我望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从此刻起,这局,不只是你沈家的命运,也是我与你共同面对的风暴。”

夜深如墨。

灯火在案上摇摇欲熄,纸卷上那些关于“无影阵”“密函”“沈家旧录”的字句,一行行在眼前交错缠绕,仿佛都在指向同一个名字——

夜巡司。

以及那个逐渐从迷雾中浮现的身影——

空影。

我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案面。

无论我如何梳理这些线索,它们最后都绕回同一条线,仿佛天地间的气脉都在暗暗牵动,推我向那看不见的深渊。

——夜巡司掌封,空影藏门。

若这世间真有一扇“无影之门”,那钥匙必在他们手里。

思及此处,我忽然轻笑一声。

若换作是她,早该嘲我一句——

“景公子啊景公子,这世上哪有什么门?该开的是你的脑子。”

柳夭夭。

那个能在半句闲话里掀出三重暗线的女人,若她在此时,定会倚在窗边,手摇骨扇,一边戏我,一边从笑语间拆解出一条真路。

然而——这几日,我竟未见她的影子。

我眉头微皱,站起身。屋中寂然,只有外廊的风声,卷着竹帘低低摇动。

“小枝,”我转头问,“夭夭姑娘呢?还没回来?”

小枝正在整理桌上残卷,闻言抬头,神色微怔:“咦?夭夭姐姐不是出门三日?她说要查什么……‘旧线索’。”

“查线索?”我心头一沉,“可说过去哪里?”

小枝摇头:“她只说,不必等她吃饭,说回来时自会带好消息。”

我默然不语,胸中那股不安的气息忽然浓得化不开。

我又唤来守院的仆从,连问三遍,答复都一样——

这几日,谁也没见过柳夭夭的影子。

风穿过长廊,灯焰一闪,灯油发出细细的爆声。

我看着那一瞬的微光,忽觉心口一阵发紧。

她向来神出鬼没,消息灵于四方,若真是外出查探,三日不归倒也平常。

但这次——不知为何,心底那股不妥的感觉,竟越来越强。

我伸手抚上七情剑的剑鞘,低声道:

“夭夭,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翌日清晨,天色尚灰,雾气在东都街头漫开。

我披上一袭深衣,叮嘱婉儿与云霁等人留在斋中,不可妄动。她们皆神色凝重,小枝更是追出门外,低声道:“公子若有事,一定要回来。”

我点了点头,没有回望。

——这世上有一种预感,不需理由,却重于千钧。

柳夭夭的失踪,就是这样一种预感。

浮影斋的诸多据点,如蛛网散布于城中,每一处皆是她亲手所筑,或明或暗,各有用途。

——而如今,她已失踪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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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站:北市香馆

这是一间表面经营香料贸易的铺子,实则为浮影斋交换消息之所。

我甫入门,便闻香气馥郁,几名女使行色匆匆,一眼看见我,顿时恭声道:“景公子大驾光临,小主未归,请容等候。”

我目光一扫,内部帐册整齐,熏香未断,显然运作如常。但当我问起柳夭夭的去向,店主只低声回道:

“姑娘出门查事已久……未曾留下明示。”

我心中一沉,点头不语。

第二站:西城纸坊

这里表面为书画纸墨之所,实际为密码与讯令的流转中枢。

掌柜老李见我来,笑意犹在:“柳姑娘两日前还遣人送来一批急件,小的亲手交了出去……”

“她可曾言去向?”我问。

老李皱眉回忆:“只说要查一桩‘旧事’,似乎与夜巡司、伏云寺皆有关联。其余,未再多言。”

我轻轻“嗯”了一声,却未动容,只心底又沉了一分。

第三站:南郊渔舍

这是她昔日藏身之所,靠水而居,一扇木门紧闭,我轻叩数下,片刻后一名少年开门。

“景公子?”少年惊讶,但随即恭敬。

我环视室内,几只书箱开启,还有一枚她惯用的青釉茶盏置于案头,杯中茶水已凉,几乎无味。

我默然不语,手指拂过茶盏边缘,感受到淡淡的气息,却如潮水般散去,无从捉摸。

三处据点,皆在运作,帐册无误,人员如常——

唯独,那一个会笑、会骂、会以扇敲我额的人,不知所踪。

日暮时分,我走在长街之上,望着天边云层沉沉,心底泛起一丝从未有过的不安。

柳夭夭这样的人,从不是会无声无息消失的人。

她若要潜行,必留暗记;若有危机,也必设下破局之法。

但如今——无记、无局,无声无息。

我停下脚步,望向南城高处那座早已熟稔的楼阁。

浮影斋。

月光映照下,它依旧伫立于城影之中,仿若未曾有异。

——然而,我心知,那里少了一人。

夜色深沉,东都的云层低垂,宛若一张欲落未落的幕。

我回到浮影斋时,灯火已暗,屋内静得出奇。

小枝听到脚步声,忙从内室跑出,神色紧张,手里还握着一封信。

“公子,有人来过。”

我心头一紧,接过那封信。纸质粗糙,信封未封,只是被折了三折。上头无押花、无署名,也无任何外标。

“何时送来的?”我问。

小枝咬了咬唇:“午时左右。一个穿灰衣的男人,戴着斗笠,没说话,只把这书柬放下便走。守门的问他名字,他也没答,只说——『交给景公子,他自会明白。』”

我微微皱眉,展开信纸。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与地名——

“西郊•竹影坊二十七号”

除此之外,空无一字。

无名,无章,无讯息。

但笔锋清劲,收笔处藏着一股压抑的急意。

我看着那行字,胸口一紧——这笔势我再熟悉不过。

那是柳夭夭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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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字如人,俏丽中带着反骨。这一笔却颤了,像写信的人在仓促之间,压着手中颤意不让自己失控。

我闭上眼,心底某根弦猛然绷紧。

“竹影坊……”我喃喃重复,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那地方在城外一里,偏僻无人,昔年是流民杂住的坊区,如今早被荒弃,只有残垣与乱竹。

小枝看我神色变化,急声道:“公子,这……会不会是陷阱?”

我淡淡一笑,语气却如刀般利断:“陷阱也好,真信也罢,若她在那里,我不去,谁去?”

小枝神情焦急:“那也该叫上唐捕头同去——”

我摇头,语气平静如水:“此事若真关柳夭夭,越多人去,只会越危险。你留在此地,若我未归,便即刻通知唐蔓。”

她咬唇点头,却眼神闪烁,似还想说什么。

我未再多言,将那书柬折好收进怀中。七情剑轻鸣一声,似在应我心意。

夜风自窗外灌入,灯焰摇曳,墙影恍如人形。

我推门而出,衣袂掠过风声。

——竹影坊。

若真是她留下的信,我便必须去。

哪怕前方是局,是剑,是死——我也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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