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教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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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冰凉透过单薄衣衫刺痛肌肤,喻心柳眉微蹙。

两人同生同寝她都看在眼里,但便是文骨境的她也不能理解。

自己的徒儿什么已经心系宁儿成了这般模样,喻心微微蹙眉显得有些不虞。

她一心向道,加上天纵之资才能在一两百年间突破至文骨境,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昔日旧识早就成了一捧黄沙,而她从未有任何感触。

没有什么比修行更为紧要才是,喻心对江银儿寄予厚望,无法见她这般作态,只是眼下明显不是可以说教的时候。

“昔日你苦苦哀求为师为你卜卦,今日可是后悔了?”

喻心不擅长表达,更不会擅长安慰,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完便感受到怀中的徒儿娇躯微颤,本就不算丰腴的瘦弱身子眼下显得更加脆弱。真是痴怨。

绵长的叹息道不尽个中情愁,喻心拍着江银儿细瘦的背脊,低声宽慰道:“不若,为师想想别的法子?”

……

一连两日江银儿也未曾露面,天气渐凉也无人在意顾宁死活。

直到鹅毛飘雪,仅是薄薄一层点染上这个小院,他在江银儿的房门前来回踱步,目光流连在那紧闭的门扉之上。

他看得懂门上禁制,可是修为不足只能站在门外干瞪眼。

直到两日为期的休沐结束,江银儿从里打开了房间。

感知内,顾宁正在院内盘坐修行。

初阳掠过阴沉白云,细雪在地面堆积出薄薄白霭,天地萧瑟清寒,刮来一阵刺骨。衣裙飘飞,江银儿就站在房门前。

一袭青衫白衣,束腰裹带,独立于东风寒雪中。

顾宁收功,有些恍然隔世一般眨了眨眼,他好歹也是书文境的修士,并未觉得严寒。只是因为站在房门的玉人,心中一紧。

他看得见那张俏脸,虽然带着浅笑他却能读出一丝悲伤。

“师姐,你……”

江银儿摇摇头,打断了顾宁的话,“我只是因师尊召见传我仙法所以未曾出门,宁儿莫要想多了。”

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顾宁眼皮一跳,微张了几次嘴终究没能继续问下去。

“师尊出关了?”

“只是神识沟通,宁儿你不是想要退婚吗?不应该高兴?”

江银儿细薄的嘴唇微微上扬,自觉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她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师尊令你下午的时候你早些回来,然后嘛,今日也是去书院的日子。”不等顾宁回应,江银儿眉间剑纹亮起,墨青色的安宁便跃了出来。

江银儿踱步上前,安宁便跟随在她身侧。

剑身虚影落下,走到顾宁身前时,安宁已经与雪色齐平,剑身争鸣,等待两人上前。江银儿未在多言,主动牵上顾宁的手。

两人踏上剑身,安宁随之腾跃而起,朝着衔玉群山的横腰云层掠去。

顾宁只有书文境的浅显修为,无法御使法宝,也无法凝聚自己的文器。

每到两人需要赶路时,他便心安理得的环抱上江银儿的腰肢,由着美人御剑。

江银儿穿着自己换上的绣鞋,顾宁故意垫高了她所有鞋底的后跟,让她不得不挺起腰肢保持平衡,宽带束腰让她的身段一览无余。

“啪。”

江银儿伸手打掉环上自己腰肢朝上作怪的手掌。

“净学些下流胚子的举动,我不喜欢。”

“这不是担心阿姐你还气头上吗?”

吃痛不记打,顾宁并没有选择撒手,只是手上不敢再动,江银儿也没有再说什么。

稀疏的白雪在两人周边飘下恍若未觉,只有冰寒让两人吐出一口雾气。

“前日那位白黎姑娘……”

“我不认识!”下意识的抱得更紧,顾宁想要将两人融在一处那般,肥俏的小臀抵在他的股间,他却没有那个心思。

“真的,我真不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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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银儿摇摇头,“宁儿,开春你便要听从书院安排,游学去了,阿姐不能再跟随你前往,若是想去退婚必然从松云前往阳遥,那里属大离境内,若是能与白黎同去,也有方便。”

她记得当时白黎上门自称离朝皇室,虽然不知道嫡庶总归能寻个方便。

修仙人不同凡朝子民,受天地约束,若是有什么冲突引起民愤,会损害修士境界,所谓仙凡相隔不外如是。

偏偏又只有文修需要入世,受天道红尘两方约束,这也是不需灵根资质带来的弊端。

“呃,看吧,我感觉那个女人挺凶的,应该不会答应。”顾宁目光闪烁闷声道。

他才不敢告诉师姐自己对白黎做了什么,对方没冲来上揍自己一顿肯定是忌惮师姐师尊,如果自己还敢在她面前露面,指不定会被打成什么样……

江银儿心中已有计较,顾宁这般回答在她看来便是认同。

想到师尊向提起她有了主意,却又没跟自己细说,江银儿柳眉微蹙,“下午回院师尊召见你说了什么,宁儿需牢记在心不可懈怠。”

“知道啦。”

“哼,嘴上应付,等我回来是要校考你的,嗯嘤,你做什么,这是飞剑上!”顾宁嘿嘿一笑连忙松手,重新环抱上腰肢。

……

顾宁独自走在书院回廊,他与江银儿不在一间课堂,潇湘书院除了君子六艺,还会传授修炼之道,丹符阵器均有涉猎。

学院妆点错落,朱红、墨青各占一方屋檐,悬挂的灯笼一侧狂草一侧正楷,标写着朱砂与水墨两系各自的教舍。

潇湘书院近千人由此划分,便于学子交流学习。

书院内部古朴而雅致,红墙青瓦,廊道曲折,搭建有碧池荷塘,与山水园林别无二致。

今日虽然山腰飘雪,但山脚只是寒风刺骨,顶上厚重的云层遮天蔽日。约莫过几日天气愈寒,衔玉群山便会银装素裹,持续月余。

青石砖路上,偶尔会遇到几个不相识的学子生员。

互相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只是点头示意便轻轻略过。

他所在的课堂十几人一组,走过那曲水亭街进入圆形拱门,又是一座清雅居。

刚走进门,里面已是三三两两坐在了一处,见有人进门不约而同的停下话头看了过来,见是顾宁,大多又讪讪一笑继续各自的话题。

他们都是有志之士,哪有心思跟一个姐控厮混闲聊,天天做一些女子衣裳哗众取宠。

江银儿虽美,但无人会去认同一个男子做裁缝,姐弟俩身份卑微,即使江银儿修为力压所有生员成了墨系的大师姐,依旧会有人轻看几分。

至于有几分是对人求而不得的羞恼,无人可知。

顾宁对此早已习惯,自他的金手指到账,是怎么看都无法提升自己修为的资源系统后,便没了争强好胜的心思。

没必要,阿姐的软饭不香吗?

私底下由着自己肆意亵玩,对外又是风华绝代的女修。

这些同窗再怎么看不惯自己,那也不是阿姐的一合之敌。

这里大多都是富家子弟,潇湘书院近千学子鱼龙混杂,大多数稍有修为的家伙都会用书院学子玉牌,里面是有个很小的储物空间,亦是他们的学士凭证。

笔墨纸砚,罗列于桌上。

今天是教授书法的齐夫子,为人亲和喜与学生笑谈古今旧事,就是容易上头,堂堂夫子总是容易与人争个急赤白脸。

顾宁端坐桌前,静静研墨,自己来得已经是比较晚了,须快些做准备。他的东西都是书院发的凡人用品,自然也没有什么特异。

时间缓缓流逝。

脚步声响,一位青衫男子走进课堂,鼻下两撇胡,看着端是不正经,此人便是齐贤州。

“嗯?”

齐贤州抬眼看向角落躲着的顾宁,眼神透出一丝疑惑,转眼看向课堂上的另外几人,徐徐开口问道:“顾宁,我怎听闻你今日来不了课堂了?”

顾宁一愣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

“啊?我没有啊?”

**第十六章 喻心**

话音刚落,教舍一角便有人蓦地站起。

他先是正襟作揖,朝齐贤州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待得抬头,语气却忽地变得咄咄逼人。

“顾宁你不是被许了人家将要出阁?昨日可是有不少人听到看到。”他说着,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笑意,目光中满是挑衅与鄙夷,“还有,夫子讲话你怎敢如此轻慢?作为文人的修养你是一点没有吗?”

“果然是难以教化的废物。”

齐贤州抬眼,望向那个义愤填膺的学生,目光落在他嘴角两撇微微抽动的胡须上。他不过随口一点,就有弟子迫不及待跳出来煽风点火。

而其中目的——

多半是嫉恨对方有个绝代风华的师姐吧。

眼下这样的场面他早有预料,齐贤州可以护顾宁一时,但问题得不到解决,他出言毫无意义,而且他很期待顾宁有什么反应。

毕竟,那可是——

那位喻心夫子仅有的两名弟子之一。

相比那位清尘若雪、芳名远播的江银儿,眼下坐在席中沉默的顾宁,确实有些……不够看。

顾宁的反应,令所有人都很意外。

“傻逼。”

顾宁冷眼看向那个狐假虎威的同窗。

叫什么来着?

“?此言何意?”

那学员眉头紧皱,怒视顾宁。

虽未听懂,却本能察觉对方并非善意。

他涨红了脸,怒意冲顶。

顾宁缓缓起身,动作不急不缓,垂眼皱眉看向此人。

一时间教舍内静若寒蝉,众人皆怔。

众人诧异之时他再度开口。

“是何意不重要,你谁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怎,怎能如此,哈哈哈哈哈!”

粗鄙不堪的话语,加上众人爆发出的嘲笑,让那位发难的学员气血上涌,怒喝道:“混账!我名顾同庆!乃是墨系学子!你的同窗!”

“学子?”

顾宁冷眼看向他,“一无品行,二无才思,陷人流言,污蔑同门。你也配称学子?”“你!”

“口出恶言,妄论私事,视旁人如仇寇。你也配称同窗?”

“……”

顾同庆张口欲辩,顾宁却抬手,示意他闭嘴,语气未变:

“你先别急。”

他环顾四周,那些看热闹未嫌事大的目光。

有的闪躲,有的幸灾乐祸。

他唇角微挑,道:“四体不勤,五谷不识,一腔空谈,半点不学。”“修为十年无寸进,才情不敌寒蝉,唯靠羞辱同侪搏得片刻快意。”“如此等人,也敢妄谈学识?”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齐贤州面上。

身子不动,手却负在身后,整个人站得懒散,又带着些许放肆的从容。“教舍之中,言修礼学,却无一人敢言是非。”

“也罢,顾某愚钝,教化不起。”

反正没人敢动他。

书文境罢了,彼此谁都不服谁。

自己有意蕴境的阿姐撑腰——你们有吗?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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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宁,你敢辱众——”

众人怒视着这个言辞大胆的家伙,这一句话连着夫子一起骂了进去,刚还在幸灾乐祸的众人瞬间对他群起而攻之。

顾宁毫不在意,看着这些无聊之辈的丑态百出的脸。

这些人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转而看向齐贤州,他刚才就是故意的,故意连着这个夫子一起骂一遍。他明白齐夫子是故意说破此事。

至于为什么,他不在乎,这人纵容这样的情况出现,自己没必要由着他。这里是潇湘书院,夫子虽然权威。

但他从来不在意这些。

“顾宁,掌嘴。”

一道女声自门口传来,带着毫无转圜的命令感。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侧不知何时立了一道青袍身影。

一袭道袍与齐贤州相仿,青色布料寻常,裁剪却极为合身,腰间布带束出纤长身形,曲线温婉,却藏锋于柔。

女子不过静静站着,容貌不似凡尘,眉眼极淡,生得寡淡清艳。

发髻被三两根木簪随意盘起,鬓角垂下几缕乱发,不似打理过,却偏偏有种疏懒的风韵。

身材修长而匀称,腰肢偏窄,胸襟微敞,衬出丰满傲人的弧度。

冷艳的脸庞却有熟媚的身躯。

一眼望去,她神情平静,无悲无喜。

眉眼间仿佛不存人间烟火气,只余下清冷克制的禁欲感。

突然出现的女子神情冷冽,场中无人再敢出声。

唯有顾宁脸色微变,满是错愕。

——师尊出关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正欲上前拜下,刚弯下腰身,便迎来喻心一记凌厉目光。

“听不懂我的话了吗?”

顾宁心头一震,半跪的动作顿住,额角渗出细汗。

那目光他太熟悉了——“你最好别再浪费我时间”,师尊表达的是这个意思。齐贤州见势不妙,连忙打着圆场开口。

“别、别这样,喻夫子,不过一场口角而已,学生年少轻狂,何必太过苛责。”说话时他还笑着,语气尽量放柔。

毕竟喻心不是旁人,这位平日鲜少出面的“女夫子”素来不好说话。没想到今日竟会令其亲自现身,还当着众人之面出手干预。

那不是打顾同庆的脸,是打他这夫子的面子。

可那笑容才挤出半分,喻心便缓缓看了他一眼。

没有言语。

也没有怒气。

只是那目光静静落在他脸上,冷得叫人脊背发凉。

齐贤州嘴角一僵,只觉喉间微哽,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心中苦笑一声,收回了半句未出口的调和词。

罢了,自己今日确实不该借这事试水她的态度。

倒是对顾宁生出歉意。

喻心转眸,重新看向场中仍保持沉默的顾宁,语气无波。

“顾同庆污蔑同窗,言语不逊,毫无学子品行。”

“这不是你方才亲口所言?”

她话锋一转,淡淡看向顾同庆。

“既如此,本夫子今日罚你,可有异议?”

教舍间一片死寂。

连齐贤州都怔住了。

这话的意思……竟是让弟子动手掌同门的嘴?

顾同庆站在一旁,脸色青白交错,原本还想装作一脸正义,如今却像被人泼了一瓢冷水,浑身都冷透了。

他虽强撑站姿不动,拳头却悄然攥紧,唇角发颤。

“我——”

顾同庆下意识张口,却只吐出一个音节,便噤了声。

他想说自己有异议,可那一双漠然的眼睛正望着他,没有情绪,也没有退路。那不是在征询意见,而是在告诉他——你说了也没用。

自己方才那点“让顾宁自证”的小心思,引来了不该惹的人物。

失策了。

真真失策了。

而顾宁只是轻轻耸肩。

师尊现身时,他就知道结局已定。

师尊从不与人讲道理。

他抬脚走向那位仍旧强撑镇定的顾同庆。

顾同庆眼底浮现慌乱,却死死咬牙,僵硬着身子站住。

“你、你敢动我?”

顾宁看他一眼,唇角似笑非笑,微微一作揖,语气温淡。

“何苦来哉。”

话音落地,手已扬起。

“啪——!”

一声脆响,如惊雷炸开。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连那群本想看热闹的学子也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只见顾同庆整个人被扇得腾空而起,在半空划出一个荒唐的弧线,旋转三圈,重重砸在地上。

衣袍乱飞,鼻血横流,当场昏厥过去。

顾宁神色平静,收手甩袖,像是掸去一片落尘。

他退回原位,冲喻心一拱手,语气恭谨:

“弟子遵命。”

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顾宁的师尊竟然这般强势?

“这样可以了吗?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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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宁绷着嘴角,生怕让师尊有一丁点的不满。

实际上手疼得厉害。

书文境的文修肉体孱弱,也就比凡人好一点,不怎么生病罢了。

这已经是他的全力。

顾同庆还真配合,竟真以为他不敢出手,连一点提防都没有。

喻心瞥了他一眼,神色无动于衷,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下课之后,回来受罚。”

言罢,转身离去。

顾宁立于原地,望着她的背影,遥遥一拜。

掌风落下的余韵尚未消散,教舍内一时无声。

顾同庆靠自己撑着地面缓缓爬起,手肘衣袖尽是尘土,额角淌下的血也顾不得擦。四下寂然,无人上前相扶。

不是没人看见,而是没人愿意动。

众人仍沉在方才那一掌的余震中,久久未能回神。

夫子唤弟子动手。

这样的事情竟然能出现在潇湘书院内。

那一巴掌打得不仅响,还将教舍中那点伪善与体面抽得干干净净。

齐贤州轻叹一声,终究也只是叹了口气,任由顾同庆跌跌撞撞地跑出教舍。

——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他抬手拢了拢自己那两撇胡须,很快便又恢复原样。

事已至此,他也不打算再多管。

喻夫子脾气是出了名的冷淡寡言,但也不至于牵怒他这位“同僚”。况且,顾同庆也非他门下弟子。

总结起来就是——与他无关。

“好了,继续上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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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拍衣袖坐回原位,唇角挂着不痛不痒的笑意。

而顾宁,则神情自若地走回座位,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大大方方落座。这一堂书法课仍是照常开始。

只是齐贤州讲得从容,听者却心不在焉。

潇湘书院本就不设考评,多是才子聚散之地,来此求学者也各有盘算,至于这些夫子——又有几个是真心为教?

文修不是什么很厉害的流派。

论威势,不及剑修剑气冲霄汉。

也比不上符箓术法、卜算星命、丹药疗元这些妙法仙途,矮了不止一头。更不提仙、妖、鬼、魔诸等异类,纷纷立派称尊。

文修论起斗法杀敌,委实是最鸡肋的一支。

可偏偏,这一支中,却藏着一桩旁人难以染指的本事——宁神静心。纸上无锋胜有锋,一点入心静三生。

一幅高阶文修手书,抵得上三五柄上品灵器。

其价不在其形,而在其意。

它不夺灵气,不破敌阵,却能入心破念,直指神魂。

心魔难除、瓶颈难破之时,若能得一卷文修真迹,往往可助修士顿悟,得窥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便是千百载寿元。

比起借丹药淬体、靠灵阵引气,这般以心求道、借字照魂的路径,既无耗损,又能平白省去数载苦修之功。

也因此,墨宝虽非战器,却在高阶修士中颇得推重。

只是这条路门槛虽低,修至高深却极难。

能写得几句平心静气的经文不难,能落笔如观道、字字生韵者,却寥寥无几。人族十六洲,文骨境之上者,至今不过屈指可数。

……

书法一道,讲究平心静气,于一笔一画中体悟韵理之道。

气息调和,心意通达,笔走之间自能映出心境流转。

若修为得成,所书书卷便可凝下道意,供人静观参悟。

不过眼下这群书文境的学子,离那一步还远得很。

想要凝练真正的书法卷,至少得入意韵之境,笔下才有“意”,字中才藏“气”。

文修所书之卷,按其品秩,可分绕梁、颂乐、百岁、千秋四阶。

最下者为“绕梁”,字意轻灵,余韵悠长,可助人心境澄明、气机运转。虽为下品,却已非凡物,于外界而言,亦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仅仅一卷绕梁之作,便足以令炼精化气之境的修士得以凝神定念,窥见瓶颈罅隙。

齐贤州讲完今日课题,便唤学生各自摹写前人碑帖,自己则负手于教舍之间来回踱步,顺势观察众人笔下功夫。

“嗯,这还成……呃,这……也勉强过得去。”

走到顾宁近前,他眼中露出一丝期许。

虽不愿明说,但能得喻夫子亲自收入门下,此子总归不能太差。

不过念及先前那记掌嘴,他心头微紧,终究敛了些锋芒。

不好,万一再起什么风波……这不是给自己挖坑么。

正踌躇间,眼前一幕却叫他整个人怔在原地。

顾宁甫写完一笔,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甩手间一滴墨汁溅出,正好落在齐贤州的青衫下摆。

齐贤州的衣袍之上已是墨染狼藉。

他张口欲斥,忽又瞥见案上的宣纸。

“你这厮——诶,不对……这诗,是你写的?”

顾宁转头,愣了一下。

“不是啊,听人说的。”

他倒也坦白,一点羞赧没有。

——他哪会作诗。

纸上字迹凌乱,勉强还算工整,却谈不上章法可取。

可那首诗——仅仅一句“床前明月光”,落笔浅淡,意韵却分外清净。不似坊间酸儒吟风弄月之作,也无一味雕饰。

只是五字,便有霜夜之静,清辉之明。

齐贤州心神微震,忍不住继续看下一句——

“地上鞋两双。”

……嗯?

“顾——宁!”

齐贤州的两撇胡猛地抖了两下,俯身盯着那第二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声来:“这……这第二句,当真如此?”

顾宁见他面色涨红,心知不妙,连忙摆手。

“不不不,我随便写的,我都说了,是听人念的,记不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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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讲的是临摹意境,又未限定题材,他便顺手涂了几笔。

谁知他这人,临场发挥一向……稳定。

“谁说的!”

“忘了,真忘了……”

顾宁眼神飘忽,一脸无辜。

齐贤州嘴角抽动,眼神在“杀人”与“昏厥”之间徘徊几轮,终是长叹一声,抚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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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你自便罢。”

他踱回讲席,身形略显疲态,坐下时还忍不住扶额低吟。

顽劣啊,顽劣……

此等才性,竟堕于俗笔,哀哉,斯文何在。

片刻后,他微侧头,望向窗外远山,眼中满是沉痛与疑惑。

——难怪喻夫子那般……孤傲冷淡。

原来她教的是这等弟子。

想必是被气的。

教舍中,众学子交换眼色,不知内情。

只以为顾宁又招惹到了夫子,皆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而顾宁本人,伏在案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顺手又翻了一页纸。他望着窗外午光,叹了口气。

——饿了,想阿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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